关灯
护眼
字体:

半吟(72)+番外

“……你找他准备怎么谈?”

“能动手就不动口。”

“……”阮念初被呛住,须臾才说,“大家都是文明人,这样不太好。”

“不然呢。”

“不然……我跟他好好聊一聊,”阮念初心里盘算着,“让他以后调整心态,就把我当姐姐。”

他顿都没顿:“我让你以后都拿我当哥哥,你能做到不?”

她闻言认真思考起来,想想,摇头正色:“我哪儿来你这么老的哥哥。当你是叔叔,没准能行。”

厉腾眯了下眼,大掌照着那把小细腰恶意一掐,“胆儿肥。再说一遍?”

她怕痒,噗嗤喷笑,边躲边推搡求饶,说:“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跟你开玩笑呢,这么当真……”退着退着脚下被什么绊住,低呼了声,拽紧他,双双摔沙发上。

“砰”一声。

胖猫厉小醋被那响动一吓,脑袋都缩回窝里,谨慎:“喵。”

底下有个人肉垫仔细护着,阮念初一点都没摔疼。她趴厉腾胸膛上抬起头,脸红红的,头发也有点儿乱,冲着他笑,“那厉队,今天我们就算谈好了。以后你不能再因为莱因,跟我发火。”

厉腾皱眉:“我什么时候跟你发过火。”

她回答:“刚才。”

提这他就来气,烦躁道:“谁让你非把那猫带回来?”

“我怎么知道托里对我是那心思。”阮念初捏他脸,“你自己闷葫芦,什么都不说,怪我么。”

厉腾捉住她的手亲了口,低声:“先说好,就这一回。要有下次,我见什么就朝窗户外边儿扔什么。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嗯,一定下不为例。”她乖巧点头,幺指勾住他的,拉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勾嘴角,直身把她拦腰抱起。

阮念初下意识抱住他脖子,惊了:“你做什么?”

“早睡早起。”厉腾淡淡的,径直往卧室走。

阮念初嘴角一抽,“……现在天都还没黑。”

他一本正经:“谁说白天不能睡。”

“我们还没吃晚饭。”

“睡完再吃。”

“……”阮念初无语。能为这事做到废寝忘食的,除这人,怕是没谁了。

进卧室之前,厉腾最后看了眼那只新来的胖猫。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闭眼睡下了。

*

凌晨两点钟,屋子里寂静无声。厉腾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抽烟。

很快,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杨正峰。

他接起,“喂。”

听筒里传出杨正峰的声音,道:“有进展了?”

“嗯。”

他把玩打火机,语气随意,“瓦莎和段昆最近有没有消息?”

“你从边城回来以后,这俩人就没影儿了。”杨正峰叹了口气,“应该是已经出境。眨眼一个多月了,达恩怎么半点儿行动没有,突然就消停了。”

厉腾淡笑,“你真觉得达恩能消停?”

杨正峰狐疑,“你的意思是……”

“派兄弟们去盯一个人。”

“谁?”

“莱因。”他垂眸掸烟灰,语气很淡,“盯死他,应该能挖出点儿东西。”

电话挂断。

窗外的夜静而幽深,风微凉,从窗外吹入。片刻,厉腾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看了眼脚边的胖猫。

黑暗中,它圆圆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须臾,厉腾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给杨正峰发去一条信息:有窃听,莱因不是鬼。一切就绪,启动“反间”计划。

摁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厉腾忽然笑了。

他大概知道了自己喜欢阮念初的原因。

她很简单,而他太复杂,和她一起,他能得到最简单的快乐和满足——毕竟这东西,自他穿上军装那日起,似乎便不曾有过了。

第56章

厉腾刚进猎鹰那会儿, 是部队上出了名的刺儿头, 大概是年纪小的缘故,他争强好胜,不服输, 心高气傲, 不服管。杨正峰那时是“猎鹰”的队长, 为了治这枚刺儿头,他便发明了许多罚兵蛋子的招式。

有一招,厉腾至今记忆深刻。

某次他野外拉练时,顶撞了杨正峰,杨正峰当时没太大反应,训斥了他两句便放他归队。他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谁知,当晚半夜两点钟, 直接被杨正峰从被窝踹到训练场。

要他做两千个蛙跳。

这位“猎鹰”当时的大队长, 很喜欢大半夜罚人,拿杨队自个儿的话说,就是“没什么惩罚比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踹出来更操蛋”。

自那后, 杨正峰每次罚厉腾, 都是在半夜两点。

久而久之,这个时间有了特殊意义。它成了厉腾少年时代的一个象征,也是厉腾与杨正峰战友之情的见证。

于厉腾而言, 杨正峰亦师亦友。他们是最好的搭档, 也是最好的兄弟。

距离那晚的电话过去了五天, 一切都很平静。

终于,在第六日晚凌晨两点,杨正峰的电话再次打来。

厉腾躺床上,几乎是瞬间就睁开眼睛,直起身,探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旁边,阮念初睡颜恬静睡得正熟,被这响动一吵,微皱起眉。

厉腾察觉,立刻将手机调至静音。

“……”她眉头便逐渐舒展开,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他替她盖好被子,走到客厅才把电话接起。

“喂。”

“你不是让我盯那柬埔寨的大学生么?”听筒里,杨正峰的声音透出明显的喜悦,“一连好几天,总算有发现了。”

闻言,厉腾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什么发现。”

“我派人去查了莱因在柬埔寨的银行账户。十天前,这个账户收到了一笔高达十万美元的汇款。一个普通大学生,生活费和学费以前都是靠你资助,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入账?我觉得不对劲,又去查了汇款人的身份信息。你猜,那个汇款人是谁?”

“达恩的人。”

“对。”杨正峰道,“汇款方的姓名叫瓦妮莎,是瓦莎在柬埔寨的真实身份。”

厉腾点燃嘴里叼着的烟,笑笑,“看来,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现在咱们已经能百分之九十地确定,莱因和达恩有关系。”杨正峰思忖片刻,又道,“就算达恩狡猾,没向莱因透露自己的行踪,我们抓了莱因,也应该能审出其他东西”

“先找到给他汇款的瓦莎,再顺藤摸瓜找到达恩。”

“对。”

“但是光凭一个汇款账户,也不能完全证明莱因就是达恩的人。”厉腾语气很淡,“动手之前一定要谨慎,出了岔子,只会打草惊蛇。”

“目前当然是继续搜集证据。”杨正峰说完,长叹一口气,摇头道,“当年你把那孩子从图瓦那儿救出来,为他操碎了心,亲爹也做不到你这份儿上啊。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厉腾沉默数秒,道:“他自己选的路,错了,没人能帮他。”

这两个男人,谁都不是会闲聊的人。

回回都是正事儿聊完,通话也就结束。

厉腾捏着电话沉默几秒,掸掸烟灰,说:“挂了,你早点儿睡。”说完没等杨正峰那头回,直接挂断。

他在沙发上静坐几秒,然后掐了烟,侧过头去。阮念初就站在房间门口,肩上披着他上班穿的军装常服。衣服宽大,因此笼在黑暗中的姑娘,愈显得孱弱。

她安静地看着他,表情如常,但眸色惊疑交织,很不解。

他也平静地看她。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对视。

茶几底下一阵窸窣,胖猫钻了出来,抖抖毛,喵喵叫着,跑到了阮念初脚边。围着她打转。

良久,阮念初才试着动了动唇,“……莱因是达恩的人?”

厉腾漠然道:“不肯定,但有嫌疑。”

他眼底的淡漠似令阮念初恼怒,她用力皱眉,大声:“你早知道莱因有问题,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清楚,为什么瞒着我?”

厉腾说:“你把他当那么重要的朋友,我怕你太伤心。”

阮念初冷笑:“是怕我伤心,还是我怕我知道以后对他退避三舍,你就没诱饵引狼上钩了?厉队长,您可真够狠的。”

她口不择言越说越离谱,厉腾拧眉,眼底有隐忍的怒意,低斥:“你发什么神经。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上前两步,状似无意,踢到电视柜旁边摆着的花瓶。

“噼里啪啦”,瓷片碎了一地。

“喵——”胖猫被吓得毛倒竖,嘶叫着躲到沙发下面。

“你还摔花瓶?”阮念初喊得更大声,哭腔都出来了,“厉腾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你必须跟我解释清楚!”

厉腾声音低而冷,“阮念初我也告诉你,我这会儿心情不好,别他妈跟我闹。”

阮念初大喊大叫:“我就闹,你能把我怎么样?”

随后“噼里啪啦”,“哐当”……又是一阵东西被摔碎撞倒的刺耳声响。

“怎么?你原形毕露,今天还要打我了是吧?”阮念初的声音在发抖,气结,遥控器打火机逮着什么扔什么,“我要跟你分手!”

然后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客厅一直冲到大门儿。

厉腾拽了她的腕子一把拽回来,往卧室里拖,“跑,能跑上天?进屋再慢慢儿跟你说。”

最后一声“砰”结束了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