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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78)+番外

回到号舍后,毛八斗三人便围上来探问馆主叫他过去究竟,可是夸奖于他了。

薛庭儴摸了摸鼻子,夸奖没有,倒是被斥骂成小人了。不过这种事他肯定不会拿来说,而是推说自己发现了一些事情,需要几人帮忙。

梦境之事,薛庭儴自是不会提。他便推说自己曾经见过那名老妪,机缘巧合下知道她的孙子不是叫孙鹤,而是叫孙河。

这两个字音同,字却不同。

所以薛庭儴这话一说出来,便让三人也犯了疑。尤其毛八斗,当即宛如打了鸡血也似,亢奋了起来。

“我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四人面面相觑后,陈坚问道:“那庭儴你有何章程?”

“我之前拿话套那老妇人,她曾说了一句她孙儿的名儿是他们村最有学识的人取的。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先找到他们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进而找到取此名的人。至于其他的,先按下不谈。”

“那行。只是咱们该怎么找,这十里八乡谁知道这一家人是哪儿的人。”

“难找也要去试试。”

“要不,咱们告诉馆主?”李大田道。

毛八斗立马说:“告诉馆主做甚,这正是咱们力挽狂澜之时。此事若是办成,以后咱们可就是学馆的大救星。说不定馆主赏识我等,收我们做个弟子啥的,我听人说馆主从不收弟子,于子友那几人争着抢着都想做馆主的弟子。”

提起这个,自然想起如今身陷囹圄的于子友等人了。

这次文斗之事,便是于子友带的头,清远入了甲的学生不过二十来个,如今陷进去了一大半。于子友和王奇都在此列,倒是胡连申因那天腹泻,侥幸逃过了一劫。

按下不提,既然说定了,四人便商量着如何出馆。

因为这几日人心惶惶,学馆中已经有好几名学生因为惧怕被牵连,而出言借口先回了家。

这些人自然为留在馆中的学生所鄙夷,觉得他们贪生怕死。且不提这些,如此一来倒是给了薛庭儴等人顺利出馆的机会,因为他们四人也离开了,引起剩下学生的唾弃,这里就不一一表述了。

林邈收到这个消息,落寞一笑,旋即释然。

薛庭儴此举不恰恰是应了他之前所言,小人有趋利避害之本能。罢,浑当两人没有师徒之缘罢了。

四人离开学馆,一时也不知往哪儿去。

正在街上踯躅,一辆骡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庭儿,你们怎么在这儿,学馆里今天休沐?”

是招儿。

高升赶着骡车,而她身穿一身男子衣衫坐在一侧。车停下后,她便跳了下来,拦在四人面前。

招儿口中虽是这么说,目光却有凝重之色,明显怀疑四人是偷跑出来的。

“啊,姐姐……”是毛八斗。

他搔着脑袋也不知叫甚,别看他当着薛庭儴插科打诨的好,真对上招儿,他可不敢叫那劳什子小未婚妻。不怕被招儿打死,也怕被薛庭儴给阴死了。

他开了个好头,李大田和陈坚两人也老老实实地跟着叫了句招儿姐。尤其是李大田,浑然没去关注自己应该比招儿大才是。

这连着三声姐,让招儿笑眯了眼,也让薛庭儴黑了脸。

他忍着不是滋味,对招儿道:“你别多想,我们出来不是偷跑出来玩的,而是有事。”

“什么事?”招儿问,又道:“上车来说吧,你们去哪儿有事,我送你们。”

别看这话说得没有什么毛病,不过是句顺口的话,薛庭儴却听出一丝监视的味道。招儿就是如此,哪怕心中对他的言行有什么不满,不是关键也不会直截了当说出来,大多都是迂回之策。

这种情况下,薛庭儴自然瞒不住,就将学馆中发生之事和他的发现一一说了。

“你们可真是,这种事自然是帮忙的人越多越好,你们倒是存心给瞒着。”招儿失笑,一句小孩子气的话没有说出。

“也是不想走漏了风声,我估摸着学馆里恐怕有内鬼。”薛庭儴道。

第61章

“内鬼?”

薛庭儴点点头:“如若此事真有蹊跷,那学馆之中必然有内鬼,才能说得通。”

“那你现在打算咋办?将人撒出去每个村里找?”招儿问。

见薛庭儴面露犹豫之色,招儿又道:“我反倒觉得与其漫天撒网,不如重点钓鱼。那学生的家人此时必然在学馆之中,我们不如混进清河学馆打听消息。”

“怎么混?”

“你别忘了薛俊才!”

是啊,薛俊才此时可在清河学馆之中。

“他会帮我们?”薛庭儴最是厌恶求人,更何况是求上自己的死对头。虽他现在已经释怀,但每次提起薛俊才,他还是排斥居多。

招儿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薛俊才这人虽然讨厌,但不算是真坏的,你别把大伯和大伯母干出的事归咎在他的头上。”

薛庭儴抿着嘴没说话。

其实这就是原罪论,只要薛俊才是大房的儿子,对二房的人来说,天生就带着一种原罪。

“你忘了小时候他总是把东西分给你吃,是阿奶和大伯母拘着他,还有你不愿,你俩才慢慢生疏的。”

这倒是实话,小时候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可自打二房两口子去世后,薛庭儴就下意识排斥大房的人,薛俊才每次来找他,迎来的都是冷目,久而久之两人便形同路人。

可实际上,小时候两人好的可以看一本书。

书这东西贵,以薛家的家境也不可能给所有孙子都配一套启蒙的书,薛俊才用的是薛青山当年所用的,薛庭儴没有可用的,薛俊才就和薛庭儴坐在一处,两人同看一本书,才识了自己所认识的第一个字。

往事不堪回首,薛庭儴依旧介怀。招儿又怎么会不知他想什么,遂道:“我去找他,能帮就帮,不能帮咱们再自己想办法。”

与此同时,清远学馆里人心惶惶,清河学馆里也差不多是一样。

莫名其妙死了个人,大半夜里,死在号舍之中,同号舍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清河不同清远,馆中的学生多,自然做不到四人一号舍,都是八人或者十人。薛俊才就是和孙河同一间号舍,且孙河就是睡在他邻铺。

那日孙河下午没去讲堂,薛俊才就疑惑上了,问了对方,对方却什么也不愿说。

之后,他屡屡见孙河按压自己腹部,他就想着孙河莫怕是腹疼。等晚上熄了灯,他隐隐听见邻铺传来极为细小的呻吟,不光是他听见了,旁边的许海也听见了,许海还斥了孙河一顿,说吵着他睡觉了。

当时孙河没有说话,他也没说话。

学馆里老生欺负新生,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薛俊才还是来到清河学馆后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道是这样的。

同一个号舍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学问好的是一等,学问差的又是一等,而像他这种学问差,还是新来的,就是最下一等了。

与他一样的还有孙河,孙河是老生,却因家中贫困,为人所排斥。馆中那一群富家子弟,经常拿孙河戏耍泄恨,起先薛俊才也不忿过,最后还是无奈屈服,只能回家管家里人要了银钱去讨好其他学生,才能让自己不被孤立。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什么才是个头。

可他必须坚持下去,别提爹娘爷奶对他寄予厚望,他不是不知道家里为了供他上学卖了地。还有二房的人,他知道村里人如今怎么议论自己,他必须向大家证明自己才是薛家最本事的人,所以即使不能忍,也要忍下去。

可孙河之死,差点没让薛俊才崩溃。

他是眼睁睁看着孙河口冒鲜血而死的,那血像止不住也似。整个号舍的人都被吓呆了,先生和馆主闻讯而来,他们这一个号舍的所有人当夜被隔离了开。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担忧孙河的死,会不会让自己摊上什么事。心惊胆战了一整夜,直到次日天亮,他们才被放出来。

馆主对他们说了一些话,自此孙河就成了禁忌,谁也不准再提。

其实薛俊才约莫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听人说孙河的家人来了,甚至找上了隔壁的清远学馆,他就知道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了。

可孙河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两日薛俊才也会默默地想,他想起孙河异于常人的清秀,想起他每次被那帮富家子弟叫出去后,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惨白得吓人,还想起他曾听来的一些细碎言语……

然后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薛俊才,你姐来找你了。”

薛俊才从铺上坐了起来,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刚才睡着了。

姐?

他下意识从铺上下来,浑浑噩噩的。被人领着出去的时候,那人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别忘了馆主交代的话,不该说的不要说。”

他瑟缩地垂下头去,微微地点了点。

此时清河学馆的会客处,站着一名身形高挑、长相明媚的女子。她生得杏眼高鼻朱唇,一头乌溜溜的长发盘束在脑后,脸颊两侧各垂了一条细细的发辫,头上戴着一条蓝色小碎花的头巾。

一看这打扮就知,是附近哪个村里的姑娘。

可这姑娘长得美,虽是人黑了些,但比起那些富家小姐门也不差,并格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