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家养小首辅(108)+番外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人敢这么干,倒是薛庭儴称心如意的得到一杯热茶。

他轻啜一口,茶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不像他上次在考场里买的那一杯,整个就是用碎茶叶沫子泡制而成。

吃了饼夹肉,又喝了热茶,薛庭儴身心舒畅。方拿起那条布巾,又擦了擦手,才开始继续写着卷子,他还剩一道五经题,和两道试帖诗。

就在薛庭儴写题期间,已经有数个学生都上前交卷了。

可周作新却有些出人意料,卷子倒是看完了,却并未做任何评价。一众排排站在一侧的学生,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敢说什么。

他抬起头,似乎这才发现一旁站着的学生:“既然已做完,可提前出去等放排。”

“是,府台大人。”

说是这么说,几人回条案前收拾时,却是磨磨蹭蹭的,颇有一种不看到府台大人当堂点评考卷不甘心的样子。

就在这时,薛庭儴终于在卷子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他将数张卷子拿起扫了一遍,便站了起来。

好你个小子,总算等到你了!

周作新憋了这么半天,就是想把这个‘荣幸’留给薛庭儴。第一个被府台大人点评,可文章却是做得奇烂无比,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

哼!

谁曾想薛庭儴又坐下,收拾起条案来,将东西慢条斯理放进考篮,又四处检查了一下可有遗漏,方又站起。

让一众磨蹭着想看看他是如何的考生,俱是想冲上前去替他来。

因为等得时间太长,周作新的目光更是深沉,若是随便换个人,恐怕都会以为自己什么出了什么错,才会让府台大人用这种目光看。可薛庭儴却是微微垂首,眼帘半垂,保持一副恭敬但又不卑不亢的态度。

周作新接过卷子,入眼就是第一道题,他打算即使写得不合心意,也一定要看完然后挑出无数缺点来,好生的嘲一嘲他。

他去看,然后目光凝滞住了。

不见他有任何表情,只能看见他在这章卷子留下的时间有些长,才去翻下一张,再下一张。后面就快多了,一直到翻到最后一张,又转回头一张。

“滑头!狡诈!”

薛庭儴心里有些无奈,他又不是毛八斗,天生就是一副滑头之貌,怎生就得了这种评价。

可府台大人这么说,他只能道:“府台大人,真是冤枉!”

“冤枉?先有你目中无人,堂而皇之,大行其道。可如此这般的你,却写出这种文章,不是滑头是狡诈,还能是什么?”

原来还是那饼夹肉的锅。周作新的意思是明明薛庭儴是个不懂规矩的,却为了逢迎他写出这种大捧规矩的文章,就是滑头狡诈。

可考场明明允许可以进食,他也照着规矩进食了,难道就成了滑头?

“学生想说的,都在这文章里。”

周作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文章,旋即眼神滞住了。

可不是!

他深深地看了薛庭儴一眼,遂若无其事道:“你可以出去等放排了。”

薛庭儴作揖为礼,提起脚边的考篮就走,丝毫没有留恋。而其他提早交卷的考生,看样子也等不到下一个交卷之人了,也忙走出这处厅堂。

几人被领至放排处,因为还不到时间,只能稍作等候。

换做以往都是要互相论一论彼此做的题,可今日因为府台大人反应异常,而考场上又出了更异常的考生,大家都没什么心情。

有人回忆起方才府台大人说的话,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那个吃饼夹肉的考生太放肆,府台大人太生气,所以才没有心情点评大家的考卷。

得出这个结论的考生不止一个,不然府台大人何至于骂那考生。府台大人心中肯定很生气的,只是大人不好和小人计较罢了。

就有人眼含讥讽道:“这位同考,不知那饼夹肉可好吃?”

薛庭儴看他一眼,点点头:“味道不错,饼烤得恰到好处,肉片滑嫩,菜也都入味了。难道同考你也想吃?这是客栈的厨子所做,你若真是好这一口,我可介绍于你。”

这考生被堵了个彻彻底底,他本是想借此嘲讽,对方竟然以为他也好这一口,可这话却是接不下去了。

他正想退了去,就听身后有人嘲道:“你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位同考明明是在说你当着府台大人的面吃饼,太没规矩,你竟能理解出这种意思,想必这案首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薛庭儴侧身看他,道:“原来不过是一句话,竟然你理解出了这么多意思。我怎么没听出这位同考有你说的之意。这位兄台,不是愚弟故意讥讽,而是人过于多思多虑,容易早生白发。”

这个讥讽薛庭儴的学生正是这所有人中最为年长的,倒也不太老,大约也就近四十的模样。可在这群人整体年纪较轻的考生中,却是算老了,尤其他大抵有些‘少年白’,竟是还不到五十,头上便现了银丝。

“你——”此人面红耳赤,十分恼怒。此人明明是在讥讽他考到快四十连个童生也不是。

眼见不敌,他生了想找帮手的心思,道:“可不光我一人这么认为,大家都是这么认为!”

可惜却没有一人接他的目光,实在是从方才来看那吃饼的考生着实不是个善茬,又是个不懂规矩的,与他计较他若是说出什么唐突之言,不是有辱斯文。

“考场之上,禁止喧哗。你们可以出去了。”一名衙役走过来道,算是打断了这场争论,几人忙整了整衣衫步出去,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欢送,自是不必细述。

第84章

当晚,连林邈都知晓今天考场上有个吃饼夹肉的考生。

更不用说陈坚几人了,毛八斗更是瞅着薛庭儴嘿嘿直笑,说他这次真是大出了风头。

可不是大出风头,如今谁人不知提堂座号上,有个当着府台大人面上吃饼夹肉的考生,致使这次的府试竟改了规矩,府台大人竟没有当堂点评考生的考卷。

其他的考生也就不提,提堂座号的考生大抵要恨死薛庭儴了。

毕竟怯场的还是少数,大多拼进前十,不外乎是想在府台大人面前展现一番,说不定能拔个头筹。哪年府试上都有因受到赏识,而得到不用参加剩下两场资格的考生。

也因此,第二场开考时,薛庭儴所到之处竟是纷纷侧目,也不知哪个阴损的帮忙四处传播,竟是无人不晓他的长相。

当然,侧目之余,幸灾乐祸也不少。

还案首?得罪了府台大人,他大抵会成为今年唯一一个身为案首,却被落了的考生!

且不提这些,剩下两场很快就过了。因为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头一场,接下来的两场不光考官,考生也大多都是漫不经心,就等着三场过罢,府衙放案。

放案在十日后,府城里各处不见萧条,反而更加喧嚣起来。

一般考生们考完后,都要等着放案后才会回乡,索性闲来无事,各处的诗会、酒会就大行其道起来。

也有人上门来邀薛庭儴,可他一律是拒了。

如今正是风头浪尖,想也知道邀他去没啥好事。倒是毛八斗闲了两日实在闲不住,就和李大田结伴出没各大小诗会的场所。

这日外出,下半晌的时候,毛八斗和李大田回来了,面上可现忿忿,明显就是发生了什么事。一问之后才知道,如今外面有人给薛庭儴起了个绰号,美闻其名‘饼夹肉案首’。

这话自然不是什么好话,明显就是讥讽之言。

也是人多口杂,夏县也不光就毛八斗几人来赴考,就有人告诉他人毛八斗两个就是那个‘饼夹肉案首’的跟班。

有人透过两人想邀薛庭儴,毛八斗自然不会同意,就有那嘴贱之人,借机酸了几句,毛八斗就跟人吵起来了。

“让我说,肯定是那王奇和李嵩干得好事!”一番指天骂地后,毛八斗累得在椅子上坐下道。

“行了,跟这些人置气做什么,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回咬不成?”薛庭儴淡笑着说。

“问题是这狗太惹人厌了,让我说老师就不该带这两个同来,他们又不是不认路!”

实在不能怪毛八斗嘴太毒,而是王奇和李嵩就不跟他们是一路的。寻常虽是遇见了也会客套几句,可两人当初入清远,本就是冲着想成为林邈弟子而去,突然凭空多了薛庭儴几人,自然就没他们的事了。

人从来是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而是惯性喜欢迁怒,所以两人和四人并不太合。

王奇也就算了,尤其是那李嵩。你说他胆大,他倒也不是,就是总时不时说两句小酸话。你与他计较上,倒显得你为人不够大度,你不与他计较,自己心里不舒服。

“这种置气的话可不要随便说,小心被老师听见,又要说你了。”李大田在一旁道。

“反正我是觉得庭儴肯定能考上,若是那府台大人真因为你吃了个饼夹肉就不取你,咱们就联名去府衙闹!进食是考场允许的,怎么就是藐视了。我是没带,我要是带了我也吃。”毛八斗一拍大腿道。

薛庭儴失笑之余,心里也有些感动,道:“行了,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府台大人不会不取我。”

其他三人虽是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