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有则嘉勉(148)

许多事不言不语,不代表不存在。

嘉勉觉得今日自己是个摆渡者,择日不如撞日,她想把一切都摆渡过去。

“周轸……”

那头,周轸才从会议室下来,陈云说,有家画廊给周先生送了幅画。

说是转交给周太太的。

周轸听着嘉勉那头的话,信手去撕牛皮纸,豁开的口子里,昭然若揭的浓墨重彩:

枕水江南乌篷船上的一个红衣小囡,盛夏躲雨缩在船头,赤脚蓬头,脚边是她兴致摘的一摊莲蓬、菱角……

*

一个半小时后,南北两向的车子在折中的轮渡口会当了。

江边渡口,簌簌的风雪。

外面天与地一色鸦青,江边芦苇已经盖着浅薄银色。周轸从车里下来,径直往另一辆车去,摸到门锁坐进来那一刻起,他就知会前面的小旗,“下车。”

他人只是短暂从一辆车换到另一辆车上,走踏一小截薄雪,已经携着一身的冷意了。

小旗摘开安全带,掉头,想说什么,更多是保证,“……”

“滚下车去。”

冯开旗识相地连忙下车去。

临走前,看一眼嘉勉,她好端端地静坐在车里,形神松懈,车里温暖如春。

“嘉勉,你告诉我,你这一趟来干嘛的?”

“我只是不想骗你。”

“骗我什么?”

“见过他。”

“嘉嘉,我让你来见你母亲,是要你一了百了的,不是让你重温旧梦的!”说着,周轸侧身过来,伸手拨她的脸,好叫她看着自己,一瞬不瞬。

“周轸,你从来不信我。所以,才叫小旗跟着来,看着我,对不对?”

开了半日会的周轸,昏涨着半边脑袋,另半边全是那幅画的影子。

他不答嘉勉的话,而是径直拖嘉勉到自己膝上,问她,你的梁先生送我那幅画什么意思?

嘉嘉,怪我把你惯坏了,你才会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说过什么,你全不记得了!

或者,你就是要看着我和他争个你死我活,你才痛快?

嘉勉被他偏颇的言语气恼了,意欲挣脱之际,周轸两手钳住她,死死抵在她腰间,仿佛掐住她的一口气,逼着她向上,窸窣间,他再认真不过的眉眼,口吻却十足倨傲戏谑:

“嘉嘉,我从来没问过你,我和他,你更满意谁,我是说床上。”

第57章 6.8

话音才落,周轸不等怀里人发作先一步扪住她。

如同扪住一只发了性的猫,他能怎么样呢,谁知道她的爪子先对付他哪呢。

气吧。我也很气。“嘉嘉,我说过要它灰飞烟灭的。”

“你总是不肯我如愿。”

嘉勉被他死死扪在怀里,额头抵在他肩上,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和初雪的味道。

原本一路高速回头很顺畅的,周轸执意要小旗下来改走轮渡,他说他过来接嘉勉。

就这么一时半会他都等不得的性子,这就是周轸。

嘉勉任由他抱在怀里,他不肯松劲,她也挣不过他。挨在他胸膛前,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外面风雪愈盛,车里假象的风月。

随即,嘉勉淡漠地问周轸,“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嘉勉小时候做选择题的思路永远先从排除法开始,剔掉最不可能的,迷惑性的,剩下的胜算会大很多。

陡然间,她发现她今天一直在做排除法,倘若只剩下A、B项,又实在拿不定主意,那只能盲选了。

赢就是一半的实力,输就是一半的运气。

她的声音依旧闷闷的,“周轸,如果是你,你有名正言顺的太太了,你还会喜欢我嘛?”

靠在头枕上的人被她问噎住了,这一刻人性薄如羽毛,你非要架在火上燎,一毛不剩。

他揽着她的腰,反手摸在她大衣的金属纽扣上,凉丝丝的,混账的二世子没什么不敢答的,“会。旁人我不确定。是你倪嘉勉,我会的,只要你愿意跟着我。”

看吧,他把自己也饶进去了。

下一秒,嘉勉重重地在他腿上/内/侧掐了把,也解了自己的桎梏。从他身上起开。

至于他还要不要回头,随他,哪怕一起坐到天荒地老。

这世上没有人比倪嘉勉会用沉默对抗外力,周轸知道她生气了,好端端地坐在他身边,人却冷到千里之外去了。

他挨过来一点,嘉勉干脆降下车窗来,某人吃了一嘴冷风。

嘉勉再提那幅画,她不说她不知情,干脆建议他,“你该把画带过来的,趁着我还没过江,我可以给梁齐众还回去。”

某人暴怒,冲车窗外的小旗吆三喝四的嘴脸,“开车!”

一路往南回头,车里静得诡异。嘉勉自若地垂眸看手机,偶尔来几条语音短信,她自顾自地听,再文字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