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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309)+番外

“嗯。小心为上。”北堂朝在这些小事上总还是放心朱雀的,只不过随便叮嘱了这一句,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了。他一个人手扶着廊柱又缓了缓酒意,等神智完全清醒了,才缓缓往自己的行宫踱去。

北堂朝一路挑拣着碎石小路走,夜深人静,反倒走出几分趣儿来。他突然玩心大起,又一次仿佛忘记了自己已过而立,竟然随手抽了鞋子穿着麻袜光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

小时候,他最喜欢挑拣着不好走的小碎石路光脚丫子走。无论母后在身后多么无奈地叫他脚会痛,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似的,就喜欢那种硌硌砬砬的感觉,一个人在前边撒欢跑得飞快。每次都是皇兄被他惹怒了,仗着比他大几岁、步子也大些,直接跑过来将他整个人扛起来半天不放下。

皇兄比他还要看重母后。北堂朝记得有一次母后在他身后喊他急了些,呛风咳了几声,他皇兄就凶巴巴地把他放在一块又高又窄的石头上,罚他单脚站着不许下来,一直站到他大腿抽筋,又板着脸狠狠数落了他一通才算完。

北堂朝记得那次被母后抱回去之后他不敢和皇兄甩脸色,将那点憋屈全报复在了母后身上,一晚上盘腿脸朝着墙坐在床上,母后说一句话他就哼一声,直到母后大半夜下了厨给他煮了很甜很甜的汤圆才算撂下脾气。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深更半夜,皇兄和母后一起无奈地看着他欢天喜地的拿勺子喎着汤圆往嘴里送,黑乎乎的芝麻馅流了满嘴。那碗汤圆很甜,白白胖胖的,用勺子轻轻一戳就破,后来这许多年,他再也没吃过那么甜的汤圆。

北堂朝低头轻笑,抿起嘴,努力让心中那抹甜暖的酸楚随风淡去。他抬起头,远远的望向卿云殿——母后,朝儿都已经是而立的人了。记忆中您的模样,却好像还是二十五岁好韶光。原来,最熬心不晷过往,最快不过时光。

母后,还记得季华鸢吗?那个近两年朝儿总在您灵前咬牙切齿地赌咒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朝儿又和他在一起了,这一次,不分开了。他特别好,身上哪一点都让我喜欢。您也一定会喜欢他的。至于您的孙子孙女,就交给皇兄去头疼吧,反正他不怕事儿多。

北堂朝在月色下鬼鬼地扯起嘴角,一如当年那个在花苑里奔跑笑闹的小鬼。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北堂朝一个人在外面流连到很晚才回到寝殿,四下里静悄悄的,他推开门,却看见一个美丽而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侧身坐在桌边,在地上投下一个纤细而刚强的影子。

北堂朝有些惊喜地关严房门,亮起一盏微弱的烛火捧到季华鸢面前,压低声音道:“不是捎信今晚不一起了吗?”

季华鸢抬起头,对他轻柔地笑:“过来看看你,看过了我就走了。”

北堂朝闻言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季华鸢笑着瞪了他一眼不回答,只是轻轻吸了几口气,低声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北堂朝叹息一声,随手解开两襟的扣子,几下脱了外衫,说道:“也是没有法子的差事。皇兄最近身子不太康健,这酒只好叫弟弟顶上了……哎……你是不知道,我在皇兄面前,就是一个干杂活的小跑腿,命苦的很。”他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将刚刚穿上脚的鞋子又拔下去。鞋子拔到一半,北堂朝突然住了手,他抬起头向季华鸢看去——季华鸢正低头拢烛火,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北堂朝无声地吁了一口气,飞快地将黑乎乎沾满污泥的袜子一并抽了团起来塞进鞋子里,一伸脚咚地一声连着鞋子一起踢到床底下去。

季华鸢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过来,却见北堂朝已经光着脚丫子坐到床上了,白白的月光下,那人酒醉的瞳仁闪着光似的,带着孩童般的狡黠,远远的看着他。季华鸢呼吸一滞,他走过来坐在北堂朝身边,却只低声嗔怪道:“瞧你喝这么多酒,脱个鞋都不安生。”

北堂朝只是嘻嘻一笑,索性彻底扮一回醉鬼,直接歪倒在季华鸢肩膀上,赖着声音说道:“我年少时酒醉母后都照顾我,现在,换你照顾我。”

季华鸢微微一僵,低声道:“孩子似的。”

“三十岁的孩子。”北堂朝倒在他肩膀上吃吃的笑:“老孩子了。”

季华鸢没有说话,北堂朝也没有说话,他拉过季华鸢的一条胳膊抱在怀里,已然十分满足了似的,靠在季华鸢肩上打了个哈欠。

季华鸢沉默了许久,他突然说道:“北堂朝,我今天……去看你母后了。”

“啊?”北堂朝坐直身子张大嘴巴看着他,季华鸢小心地洞察那双眼睛,似乎没有发现除了惊讶之外其他的情绪,他在心中松了口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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