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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308)+番外

季华鸢闻言微忡,几番欲语还休后,终于只是望着远处成群的宫殿,低声道:“必定胜于我母亲。正如,北堂朝胜于我。”

“那是命运善待。”

“不。”季华鸢摇头,低笑一声:“你还不明白吗?命运善待始于慧根。先太后是有慧根的人,而我的母亲和我,只空有傲骨罢了。”

晏存继在他背后沉吟,季华鸢并不回过头,只是在拂面的晚风中,缓缓地闭上眼睛。他在想念北堂朝,想念那个好似能包容世间万物的怀抱。

“我懂了。”晏存继突然在他背后说道:“只有能看懂命运的人,才能跳出命运的操纵。也许长眠在这山峦间的那个女子,确实才是真正有慧根的人。”晏存继说着停下来,低叹一声,复又缓缓道:“遗憾的是我生不逢时,未能亲眼见这女子生貌。我若当真早出生十年,大概与…”他说到这里却突然住口了,只是低头苦笑。

季华鸢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后半句,嘴角衔起一抹空远的笑意,他轻轻自语道:“我也没见过先太后,想来大概是北堂朝的模样,线条再柔和一些。”

晏存继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低声道:“我们走吧。”

“嗯。”

晚宴持续到很晚很晚,季华鸢靠在自己寝殿的窗边,远远的望着那一片灯火出神。殿内未亮一盏灯火,与空落的庭院一同在夜色下沉寂。晚风清冷,鼓起季华鸢宽大的衣袖,哗啦啦作响。然而季华鸢却只伫立在窗边,目光微凝,远远的,隔着重重宫墙,他仿佛看见了北堂朝,在热闹的宴席上,坐在众人目光的焦点处,谈笑晏晏,眉目俊挺如峰。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那样的以北堂朝为傲,以自己拥有北堂朝为傲。可是在那挺直的腰杆的另一面,他却又藏着自己那难以启齿的自卑。

天之骄子,他要如何与之相配。季华鸢觉得自己如同窃贼,意外盗得世间明珠,那珠子如此灿然,仿佛凝聚着那个他一直渴望却又无法企及的世界。而他,爱这也许本不应属于他的珠子。

多可笑啊——所谓泼墨狼毫画色江山,拨弦如弘落子似关,他是华鸢公子啊,是那个他十数年埋头努力将自己锻造所成的那块瑰玉啊。而他如今站在这里,不可不说是风华绝代,却竟然依旧会感到自卑…… 他方才在卿云殿中对晏存继说:“先太后必定胜于我母亲,正如北堂朝胜于我。” 晏存继永远都不会懂,当时季华鸢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明明是那样的傲然得意,却又夹杂着那样强烈的酸楚。季华鸢在猎猎风中突然轻笑一声,低下头微微抿起唇,眼眶却在晚风中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潮红。

片刻后,他抬起头,对着远方的殿宇微笑了。

北堂朝无论如何都是他最想要的,那就让他向老天伸这一次手——他从未向上天讨要过什么,只伸这一次手,却就要世上最好的东西。季华鸢想,这一生,只这一次。

北堂朝替北堂治答对了宴席上如流水般的官富人家后,已经将近凌晨了。他端着北堂王平素和善又疏远的笑意向最后一桌向他告退的人家点头,自己走到殿外深吸一口冷冽的晚风,只觉得胃里烧灼的酒痛这才平复了一些。

虽然他不似季华鸢半分酒量也无,但他们有一点非常相像。那就是他们酒醉后瞳仁都非常清亮,像是蒙了一层山泉水一样闪烁好看。四周的侍卫早就被北堂朝挥退了,只有朱雀在他身后两步沉默地跟从着。北堂朝顺着花苑的画廊往外走了几十步,一直到没有人的地方,才伸出手解开了自己两边衣袖的扣子,将袖子挽起来,闭上眼平息自己的醉意。

朱雀在他背后低声道:“王爷,要不要叫下人替您备下醒酒汤?”

北堂朝闭着眼挥了挥手,酒醉后的声音有些许的喑哑,他说道:“不必了。醒酒汤喝过后只避头痛,反而让人贪睡。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他说着,深吸几口气,又长长吐出,睁开眼睛,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持重。北堂朝轻叹一声,揉了揉眉间问道:“侍卫局的兵符取了没?”

朱雀闻言愣了一下:“王爷难道不是亲自带队行动?”

“我亲自带队,但是此番这么大的兵马调动,侍卫局已经不经我管辖多年了。下面的领头换了不知道几茬,这样的秘密行动,他们还是认兵符的。”

朱雀沉吟了半饷,点头道:“好,属下明日去拿。”

北堂朝点点头:“嗯,后日卿云殿开殿,再隔两晚便是本王替母后进山守灵的日子。兵马调动早些准备好吧。”

“是,王爷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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