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玖天(41)

“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

“朕已经说过了，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圣旨还不就是陛下的一句话！陛下只要再下一道圣旨，罢免这桩婚事不就成了？”

“荒唐，你把朝堂当做儿戏了吗？圣旨怎容一改再改？”

她直截了当地数落道：“说罢了，陛下就是怕别人说你食言而肥！”

“放肆！”他龙颜大怒，怒目视着她。

她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质问他道：

“公主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怎么就忍心让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都卿家品性纯良，又战绩卓越，与公主已是良配。公主嫁给他，不会吃亏。”

“那只是陛下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条件再好，对于女子来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条件好而喜欢上对方。

何况，公主早已有了心仪之人。陛下断不可坏人姻缘。”

天子扬起坚毅的下巴，冷峻地说：

“玥落，你不必再多费唇舌。朕原本也不会答应，公主嫁给一个汉人的落魄书生。”

玥落觉得此刻的他，冷酷的简直不可理喻。

她颤着声问：

“那我也是汉人啊！陛下为何留我在身边？”

听她这么说，他这才垂下双眸望着她。

一只手搭住她肩膀，他放柔了语气，温柔地说，“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沐久！”

她顺势攀上他手臂，捏住他宽大的衣袖，

“倘若我用私人身份求你呢？”

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阿落，如果我只是你的丈夫，我的确愿意毫无保留地答应你任何事。

但朕同时是天子，身上背负的是天下苍生，以及老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

朕要为自己的每一句言行，付出代价。”

“所以，就包括牺牲公主的幸福？”

他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不错。非常之时，非常手段。”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国家利益关头，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对待亲妹妹，他尚如此。

那么对她呢？

他现在的确很喜欢她，喜欢到离不开她。

那么等到以后呢？以后将会如何？

皇帝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接着快步回到案桌前坐下，翻开书卷不再看她。

他手指捻着书卷，目光开始在书页上游走，口中却说着：

“朕不愿见你，就是怕公主找你当说客。朕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你我的感情。”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可我已经来了。”

他的声音却冷了下来，

“那么，就在朕动怒之前，赶快离开吧。

你知道的，朕最不愿的，就是冲你发火。”

这个瞬间，玥落突然觉得，面前的人，距离自己好遥远。

他不再是那个在闺帷之中，与自己嬉笑玩闹的夫君。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对世间万物，毫无感情地予取予夺。

四. 诀别

完颜冉整整两天不吃不喝。

到了第3日，她已虚弱地没有力气站起来。

“嘎吱！”

她仍躺在床上，却听到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她艰难地抬头看来人一眼，待看清是谁后，她又闭上了眼。

来人自然是当今的天子，她的皇兄完颜旭。

皇帝站在她床前，负手立着。

看到床榻上如此萎靡不振的公主，他不禁皱起眉头。

“起来！”

他命令道。声音威慑力十足。

公主只能再度睁开眼，扶着床沿，费力地坐起身。

“你如此不死不活的模样，哪还有一点大金公主的气度？”

“我宁愿不要当什么公主。”

完颜冉双眼直直地望着面前的地面，她苍白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活力四射，此刻仿佛只剩一潭死水。

“皇兄，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就能跟你爱的人在一起，我就要被错许婚姻？”

“你觉得这不公平？”

他轻哼一声：

“那我问你，当年金国弱小，□□皇帝为与西蛮王交好，将当时的长公主远嫁西蛮。西蛮王残暴不仁，且年逾不惑，足足大了长公主30岁。长公主远在敌国，备受冷落。孤苦无依，最后还客死异乡。这样的婚姻，长公主可有说过一句不公平？

再来，朕16岁亲政，为稳固朝政、匡扶社稷，不得不与震南王之幼女联姻。皇后出嫁时，只有10岁。

这样的婚姻，可是朕所想？又可是皇后所愿？

但那又能如何？

我们身在帝王家，本就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许多事情早已不是我们自己能做主的。”

公主的眼底恢复了些神色，苍白的脸颊有了细微的变化。

皇帝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轻敛唇瓣，刻意放柔了语气，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