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玖天(42)

“其实，你已比其他兄弟姐妹幸运许多。

你自幼便在太后的庇护下长大，刁蛮任性，恣意胡为。

朕也疼爱你这个妹妹，因此你犯下的种种祸事，朕从来都不予计较。”

“你以为，朕是随便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你想想，都空烈手握兵权，如今大胜西蛮，人心所向。莫说是他手头的万千精兵，就连整个兵部都对他交口称赞。

若朕不答应他，你猜后果会如何？

眼下南方又有前朝叛军作乱不止。倘若此刻朝堂内局势再乱，大金原本就不稳的根基又将会如何？”

公主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却没说出口。

“你可还记得，先皇为何赐你封号清平？”

她自然记得。

清，是祈愿朝堂内君臣清和，上下一心；平，是祝愿苍天庇佑，天下太平。

“那么，你是想要先皇打下的江山就此衰落？

还是完成一个公主的使命，为这个生养你的国家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朕，让你自己选择。”

完颜冉久久不语。她绝望地闭上眼。

她重重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重到仿佛那娇唇即将沁出鲜血。

她的指尖在手心紧握成拳。最后还是慢慢释放开了。

然后，她缓缓说：

“皇兄，我答应嫁。因为，我是大金的公主。”

天子欣慰地说：

“这才是朕的好妹妹。”

“但是，我还有最后两个心愿，望皇兄成全。

一，我想最后写一封信给他，并让喜儿亲自送去。这封信之后，我再也不会见他。

二，倘若他日殿试之时，皇兄与他相见，我希望皇兄能秉公处理。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刻意为难。”

皇帝思索了片刻，最终点了头。

“朕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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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郎，

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很想嫁给你。

我们曾经遥想过的未来，我一刻都不敢忘记。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永远都跟你在一起。你给我的感觉，这世上再无人能比拟。

可惜世事无常。

我就要出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不起，我等不了你了。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以后一定会遇到真心欣赏你的姑娘。她一定不会像我这样调皮，这样爱发脾气。

对不起，请将我忘了吧。

山长水远，愿君珍重。

颜染留。”

喜儿不动声色地望着面前的许逸。他的表情，被昏暗的烛火遮掩，看不太真切。只觉得他的手指巍巍颤动着。

“公子可还有什么临别言，要我转告我们家小姐？”

喜儿小声问。

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轻轻吐出两个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奴婢便告辞了。”

破败的门扉被轻手轻脚地阖上了。

许逸在书桌前呆坐了许久。

期间，他竟咧开嘴，发出诡异的笑声。

那笑，似乎带着无限多的自嘲，以及哀怨。

不想她嫁给别人。但又能如何呢？

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终究只是个贫穷而又无用的书生。

“颜染……颜染……”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呢喃她的名字。

然后，手往上一抬。

指尖捻着的信笺，便被桌上的烛火，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矛盾激化

自公主出嫁，玥落跟沐久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被皇后颜盏婷说服。

皇后说，

“陛下他，终究是皇上啊！

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在其位，谋其政，方为君子。

何况，最后公主是心甘情愿地出嫁了。

因此玥姐姐，你就不要再跟陛下置气了。”

公主离开后，在宫中玥落就与皇后关系最好。在她眼里，皇后成了她最信任的妹妹。

时光飞逝，春去春来。

转眼间，又过去两个寒暑……

一. 子嗣

慈宁殿中。

天子与太后对坐饮茶。

太后呷了口茶，突然道：

“哀家听闻，皇上一直以来，都未曾与皇后圆房？”

天子握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皇后尚年幼。此事不急在一时。”

太后却继续：

“皇后如今已经十四，早已经不是小孩了。”

天子敛起唇角，咬一下牙关。

他放冷了语气说：

“这是朕自己的事，朕会处理的。母后无需担心。”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后宫之事本就由哀家掌管。何况这关系到皇室子嗣问题。

皇上带回来的那汉人女子，入宫已有2年之久了吧？可她至今未能为皇上诞下龙嗣。

就算哀家不说，满朝文武也会提议纳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