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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61)

“是我们瑶里哪家男儿,母亲有对你提过吗?”我牵过了她的一只手,问道。她的手,温润细致,柔若无骨。

悠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了一丝迷惘。

我一下子明白了,悠正是因为不知道将来的丈夫到底是谁,自己又羞于在萍夫人面前纠缠多问,所以就找到了我。

我看着她含羞带怯微微下垂的眼睛,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放心吧,阿姊替你去向母亲问个究竟,你看可好?”

她一下子抬起眼,笑了起来,我也忍俊不禁了。这个丫头,分明心里就是这样作想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悠不愿离去,就要在此处等我回来,我整了下衣裳,便找到了萍夫人的住处。

这许多年过去了,我已二十又五,萍夫人也年过四十了,但在我眼里看起来,她仍是和我当年第一眼看到时的样貌相差无几,岁月流逝,确实带走了青春,却又同时赋予了她更多的温婉和从容。

听说了我的来意,她笑了起来。

“这孩子.....,自己不说,倒是背后里撺掇着你来打听。”

“悠年岁尚小,脸皮恁薄,这又是她的终身大事,她关心则乱,也是正常。”我笑道,“不知母亲可否听父亲提过那男子家世人品?”

萍夫人仍是笑着,但我已经感觉到了她神色里的一丝无奈,犹豫了下,她终于说道:“我听你父亲曾提起,他手下几千人,占了大江一带水域,之前与你父亲大大小小作战过几次,各有损伤,只是我听你父亲口气,对此人倒也是有几分赏识,恰逢他自己遣使提亲,你父亲便答应了下来,如此大江一带,便可得平安......”

我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人,尽管萍夫人并未言明,但很明显,他就是个占水为王的水贼首领,这样的人,即使他再骁勇,再得义父青眼,又怎会是悠的终身良伴?

“母亲可知他名讳?”我问道。

萍夫人想了下,口中道出了“英布”两字。

我一怔,这个名字,我仿佛在哪里看到过,搜索了我前世的全部记忆,终于,影影绰错地想了起来,西汉初年被高祖所封的七个异姓王之一的淮南王,就是这个名字。

我不敢肯定,又试探着问道:“母亲,悠年刚及笄,不知道那位英布,年岁几何,相貌怎样?”

“年岁也就二十五六,虽比悠长了几载,却也无碍,只是......”她说了一半,闭口不再提了。

“只是怎样?”

我忍不住催促再三,她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只是我又听说,他曾因受秦律被黥,面上带了黥印......”

黥布,英布!这个英布,他就是后来的那个淮南王!

对于历史上的此人,我从前并无太多了解,只是知道,他最后会和其他五个异姓王一样,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但知道这一点,也就已经足够了。

“母亲,此人绝非终身良配,悠不能嫁与他!”

我立刻开口,神情急切。

大约这也是我近些年来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的急切之情,萍夫人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一窒,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急忙掩饰地笑了下,才放缓了声音说道:“母亲,英布此人我虽未见过,但听你讲来,并非普通男子,性情想来也是不善,加上面相受损,即使他再勇猛善战,也实在不是悠的良人啊。”

萍夫人苦笑了下:“辛追,你所言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我也曾数次在你父亲面前提过,只是......他心意已是决了,我再多说也是无大用啊。”

我不甘心,又想再说,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罢了,你父亲此次出门前曾对我提过,等他回来,那英布便会上门行纳彩问名之礼,到时让悠自己看了,凭她心意再做决定吧,若是她自己执意不愿,那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回绝掉这门亲事的。”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里已经是多了果决之色。

萍夫人虽看起来柔弱,但这么多年来,我的义父吴芮,身边从无一个姬妾,仅从这点,就可以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平凡女子。

我终于稍稍地安心了些,告辞了出来,便朝着我的居所而去,那里,悠还在等着我的消息。

吴芮,英布,历史上的这两个人,除了同为西汉初年的异姓王之外,他们之间,是否还存有翁婿关系?

一路走着,我拼命地想要回想起来更多的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但是最后,我还是失望了,第一次,我真的有些后悔自己前世里为什么没有对这个人的历史资料了解得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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