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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62)

快到我居住的院落门口了,我的脚步缓了下来。

该怎样对满心期盼的悠开口呢?我的妹妹,她此刻,必定是心如鹿撞地等待我的归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先秦时期,长江被称为江,或大江。

☆、碧桃红颊

我推门而进时,悠正靠在打开的格窗前,看我种在窗前檐角下的一片金菊,此时天气飒寒,菊朵吐蕊正盛,悠穿了浅红紧窄曳地的曲裾深衣,背影默默。

听见我推门而入的声音,她倏地转头,对我一笑,两靥飞霞,一下子让我想起了“碧桃红颊一千年”这句诗。

是的,我也希望我的妹妹悠,她此刻如春日碧桃般的绯红笑靥能永不凋零。

“阿姊,母亲怎么说?”

她几乎是飞奔到了我的面前,深衣曳地,差点缠住了脚。

“悠,母亲说了,等过段时日父亲回来,那人便会到家中纳彩问名,到时你可以躲在暗处看下,若是自己不满意,母亲会做主回绝掉的。”

我看着她,微笑着说。

悠带了丝羞涩地低下头,片刻,又添了一句:“既然是父亲看中的,想来应该不会错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还是说道:“悠,我听说那人是长江之上的水众之首,年已二十五六,且面有刺黥,相貌想来凶恶,人材应也是一般,你到时看仔细了,若是不喜,只管放心提出,母亲一定不会违了你的意。”

悠一愣,终于点了点头。

日子便这样在等待中流逝,悠在等,我也在等。

两个月后,终于等到了义父的归来,和他一起的那个面有刺黥的男子,想来便是英布了。

我和萍夫人还有吴臣,一起到了大门口迎接他们入了庄子,悠怕羞,躲了起来。

看到英布的时候,我微微地有些意外,他的面貌并无我原来想象中的那样带了盗匪之气,反而看起来甚是英武,只是可能由于面上那一小块刺青的缘故吧,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狰狞之意。

他和义父在庄子门口下了马,进入大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了一丝异样。

我携着萍夫人,跟在义父、英布和臣的身后,进入了议事大厅落座,我知道,悠她此刻应该已经藏在了厅后的某张帷幔之后。

坐在厅里的时候,我一语不发,只是侧耳听着义父和英布在说话,但他们并未提及婚事,只是在谈论始皇帝出巡驾幸云梦之事,萍夫人也在听,偶尔cha几句话,臣和我一样,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英布和父亲在那里侃侃而谈。

英布在看我。

尽管每次他瞟向我的目光,看似偶然,又非常短促,但我还是觉察到了。

这样被他看了几次,我突然想到,义父之前会不会并没有跟他说明,此次要与他结亲的是他的小女儿,而不是我这个云英却迟迟未嫁的大女儿?是不是这样才造成了他现在的误解,以为要和他结亲是我,所以他才频频看向我?

我心中有些发急,却又不好明说,坐了一会,便借故退下了,转身离去,似乎还能感觉得到他盯着我背影的眼光。

我后背如有芒刺,心中隐隐生了不祥的预感。

出了大厅,我强压住心中的不适,走向了庄子后院中的那片药园。

这个药园比起当年我刚来的时候,规模已经扩大了一倍不止,现在里面种满了各种糙药,后来我干脆又在旁边建了一个药舍,在那里,我洗净每一棵糙药,晒干,细细切末,然后一捧一捧纳入药匣。

吴延,这个药园原来的主人,在我十六岁那年他离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的义父吴芮,在我那年外出寻他无果而返后,随后又派遣了不知多少人出去,却始终杳无音信,他那年在黄山和徐福的碰面,便成了迄今为止我们所能知道的最后行踪了。而他的母亲,也终是没有熬过那年的冬天,临走的时候,嘴里叫的还是他的名字。

我钻进了我的药舍之中,像往日一样,只有在那熟悉的药香氤氲中,我心头的种种烦扰和思虑才会消弭无形。

我将白天晒干的糙药分类挑拣,各自归类,又将需要成段的细细切了,再打成小包收纳了,最后,当我做完了全部的事情出了药舍,才发现已近黄昏时分了,药园里靠西的一片开了紫色花朵的丹参,此时也被笼罩在了山头照下的最后一片金色余晖之中。

我蹲在从山上引下的溪水旁洗了下手,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药园的篱笆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材魁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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