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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63)

“绒绒……”孔先自是了解自家妹子,出声喊了一声。

柯绒望着孔岫匆匆远离的背影,不禁长吁短叹,印象中总是意气风发的大哥,蓦地一天身陷囫囵,模样沮丧狼狈,至亲的她能不难过么?

“学长。”柯绒回首注视孔先。

“由她去,她需要冷静冷静。”孔先亦是满腹心酸说不得,曾经预知的最坏结果一一兑现,欧阳羯一语道破,他,鞭长莫及!

柯绒慢慢坐回去,“学长,你可有后悔?”

“当然后悔。”孔先苦笑,“后悔当年的无知,后悔当年的贪得无厌,后悔今天带给那么多人痛苦,而我在里面什么都不能做。”

柯绒哑然,纵有诸多的悔恨,却不悔选择走这条路——改过自新,重新向善的路。

“放心吧学长,你收集的资料对调查组指控李明光非常有帮助,相信将来会轻判你的。”

“嗯……”不管判得多轻,没个两三年绝对出不来,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公司的事儿你也大可以放心,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实行着,石晓锋他……没辜负你的重托。”

孔先看了眼她,“别对他太苛刻,晓锋也就有时候做事说话太直接,不懂得转弯不够圆滑。”

“我明白的。”柯绒躲掉他的目光,垂头抠手指。

孔先见他家冰山女助理竟也显现小女儿的娇态,暗自笑了笑,石晓锋总对他和豆豆指手画脚,好像情圣似的,可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那人笨得啊,他都不稀得说他了。

“绒绒,我想见豆豆。”

柯绒点头应允:“等寇子姐脚伤好点了,我会跟她提的。”

孔先现在已别无所求,他愧对父母妹妹妻儿,哪怕心里再着急上火,也只有乖乖等待,他说:“辛苦你,好好照顾他们,不要……让他们再出啥事儿了。”

柯绒忠心承诺:“学长请放心吧,我责无旁贷。”

然而此去过了好多天,孔家二老来了,沐沐来了,甚至连百忙之中的钟文都抽空来看过他了,可他最最思念的人儿却依然不见踪影,孔先心急如焚,焦虑不堪,不断向柯绒打探窦寇的近况,柯绒光是支应着让他耐心点,但令人沮丧的是该来的始终没来……

其实窦寇的脚伤已痊愈,之所以没去看望孔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相当抗拒,人明明已经到看守所门外了,几经踌躇,拖到最后选择放弃。

可能还是怕吧,怕无法控制情绪,怕在他面前崩溃,怕自己会恨……恨他,更恨自己。

孔先投案自首的事儿终是曝光了,社会舆论掀起惊涛骇浪,批判鞭挞之声铺天盖地,昔日备受推崇的地产界“神话”赫然陨落,人人弃如敝屣;“先锋”被收购后虽勉强保住了招牌,但过去风采不再,不过是某集团名下小小的地产公司;而新年元旦将临之际,李明光贪腐案判决下达,李明光获罪死缓,岳悦有期徒刑十年,孔先自首又转污点证人,判刑三年。李明光和岳悦当即上诉,孔先坦然接受入狱服刑。

转瞬春节到来,窦寇的话剧上演在即,据说票房看好,所有预售票已预订一空,算是博了个好彩头,剧组人人喜上眉梢,即使因为公演日期正值春假,很多人不能回家过年也甘之如饴,继续热火朝天的各自奔忙,做好最后一步筹备工作。

孔先入狱后,窦寇带着沐沐搬去与孔家二老同住,因孔先的事儿家中没有一丝节庆喜气,然幸运的是二老尚算豁达开明,没有太过愁云惨雾,毕竟儿子知错能改,坦荡有担当,说起来未必是坏事儿,身体和精神还好,窦寇甚是欣慰。

除夕前夜窦寇和回家过年小住的孔岫一起按习俗大扫除,贴春联请门神,懂事的沐沐故意拽着爷爷奶奶上街置办年货,他希望祖父母能够开心些。

孔岫不由得说:“沐沐哪儿像4岁的孩子呀?”

窦寇擦着窗户,闻言苦涩的笑笑,“人加快成熟或多或少跟所处的环境有关,同时也显出做父母的缺失,如果我们能给予他一个正常的家庭,沐沐也一定和大多数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嫂子……”孔岫折过来,“你还是不愿去见见我哥?还在生他的气?”

窦寇沉默几秒,“我不去见他,不是生他的气。”

“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纯粹不想让他看到一个怨妇罢了。”

孔岫琢磨片刻,呐呐的长“哦”一声,“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近情情怯’吧。”

窦寇不语,她何尝不想念他,每次他们去探监,所有带去的东西必由她亲手操办,细心准备,而他写给她的信亦是一遍遍的一看再看,午夜梦回泪湿枕头,寂寞包围,倍受煎熬。她或许没有勇气去见他一面,却仍保留一丝勇气等着他们终会相见的那一天。

60陆零回

窦寇转头给二老收拾房间,在书架上意外发现了一本旧相册,好奇的打开来,里面居然收藏的全是孔先念大学时拍的照片,其中大半尽是她和他的合影,好些连她自己也从来没见过。

窦寇直接就地坐下,捧着相册津津有味的看起来,都说光阴似箭不可留,拍照是唯一留住人生瞬间的法宝,果然,看看这一张张老照片,影像间呈现的人依然青春飞扬,神采动人。

须臾,窦寇盯着一张照片怔愣发呆,照片中有她有孔先有孔岫有秦空有石晓锋,他们五个立在一棵银杏树下,冲着镜头大笑,年轻青涩的脸庞闪动着至纯的快乐。

照片下方的日期显示,正是孔岫和秦空刚上大一的时候。那会儿与她同寝室的学姐纷纷毕业走人,由刚入学的学妹填补空床位,而跟孔岫的第一次见面便是这么来的。

“你就是窦寇?”一个手上还拖着行李的女孩儿指着她问。

窦寇莫名其妙的点头,心说自己何时名声大噪得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连刚到校的菜鸟也认得。

“哈哈,你好你好,我叫孔岫,往后请姐姐多多关照。”孔岫甩开行李扑过来抱住她。

窦寇受不住她的热情,身体僵硬手足无措的让她抱着,抖着嘴角说:“你好,关照说不上,互相帮忙吧。”

“诶?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孔岫推开她,可爱的歪着头问她。

“奇怪……什么?”她一头雾水,这孩子思维真跳跃。

“我姓孔啊!”

孔夫子往下姓孔的不知凡几,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窦寇不解的眨巴眼,孔岫捂嘴“噗嗤”一笑,随后拍拍她,“给你个提示,你男朋友是不是孔先?”

孔先,孔岫……“啊!”她蓦然惊叫,“你是他老妹,天,不会这么巧吧!”

窦寇瞪大眼睛死命盯着眼前的女孩儿,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端倪,说实在的他们兄妹长得一点不像,倒是眉目间夹带的睿智狡黠如出一辙。

“哎,这就是缘分呐,姐……我还叫你嫂子吧。”孔岫高高兴兴的拉过窦寇的手,在空中摇晃。

“嫂……子……”窦寇差点呛到,脸唰的红透透。

“哈哈哈哈……嫂子你好害羞哟,嗯,我哥这回儿可捡着一大便宜了。”

孔岫是那种到哪儿都会发光发热的人,没几天寝室里外,宿舍楼上下立马混了个倍儿熟,窦寇住了两个学期都不认识的,遇见她也会打招呼,寒暄两句。平时因着生分抹开面子开口说的琐事,有了孔岫在,大家绿灯齐开,晾衣服晒被子有了预留空位,起晚了有人敲门提醒,书信课本传递到手不再费事,日子好过了许多……至今窦寇仍有怀疑,把孔岫安插到她身边的是当初任学生会主席的孔先,即使兄妹俩从来一致矢口否认。

记得那年的平安夜,孔先约她出游,孔岫撺掇着秦空非跟着同去不可,约会泡汤,无奈之下孔先叫上好友石晓锋,一行五人一起到校外小馆子吃饭,算是共庆节日。

孔岫本来就一人来疯的主儿,好不容易满了18岁成年人了,逮着能喝酒的机会那还不甩开膀子可劲儿造?孔先拦了半天也没拦住,索性由她闹去,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不会发生危险。

孔岫自己喝得欢了,可没放过窦寇和秦空,一会儿石头剪刀布一会儿棒子老虎鸡,逼着另俩笨手笨脚的姑娘一杯杯灌酒,孔先看了自然心疼自个儿媳妇儿,频频替窦寇喝,不时还埋怨几句:“你怎么笨得老输给她呀?”

窦寇不及表示什么,孔岫却不乐意了,拍桌子说:“嘿?输给我咋啦?没听说重在参合咩?亏你长了老大的个儿咋没一点奥运精神呀?”

“就是,孔大哥一直帮寇子姐挡酒对俺忒不公平了!”秦空大着舌头驳斥孔先。

有人助威,孔岫女王气质立时展露无余,“啊对!不许挡酒,谁挡谁多喝三杯!”

石晓锋同情的对孔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兄弟,安静看戏,别多嘴。”

谁知这句话立马引起众女奋起反抗,姐仨轮番灌石晓锋,这下孔先当真安静看戏,绝不敢多嘴了。

这顿酒喝完,除了孔先其余都高了,返校的路上,几个人完全如螃蟹“横行霸道”,孔先扶着这个拉着那个忙的不亦乐乎,不禁哀叹:“再也不带你们出来了,费老鼻子劲。”

“切,哥哥呀,就你最扫兴!”孔岫明显兴奋过头,迎着凛冽寒风又蹦又跳,不忘回头朝哥哥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