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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神记(75)

“肯定如此。”

——这是唐门人尽皆知的事实,方才一番话不过是明知故问。见唐洹所答如此肯定,她垂下头,沉默不语。

“弟妹莫非有什么异议?”他淡淡地问道。隔着一道茶桌,他可以看见她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微微发颤。

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镇定。

“两年前,唐潜曾受过一次重伤。现在看上去好像已完全康复,其实早已元气大伤。”她终于抬起头,脸色愈加苍白,“可是他仍然不断外出,我十分担心他的安危。曾数度劝他退出刑堂,他坚决不同意。”

唐洹点点头,表示理解:“刑堂堂主是唐门重职,由长老会直接管辖。即使是我,也不能轻言进退。何况这是潜弟一生的事业所在,弟妹只怕很难说服他罢?”

虽然传闻异辞,他发现吴悠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女人。像所有的唐门媳妇一样,会为家里的各种烦恼来找他说理、要他仲裁。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的确是一家之长,脸色顿时浮出安慰的笑容。

“所以我希望大先生能找个理由让他退职。”吴悠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话让他有些不快。

他是唐家老大,而这个女人说话的态度却好像在命令他。

越是如此,唐洹越显得低调。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弟妹的意思,是想让唐芾早些接任?”

“这是我的第二个请求:唐芾不能入主刑堂。我不想我的儿子像他爷爷那样早死。”她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变,继续横蛮地往下说。

唐洹企图以轻描淡写的一笑化解她的戾气:“这未必是唐芾的心愿罢?人人都看得出他喜欢刑堂,随时准备克绍箕裘。”

“所以我才更加担心。”

“女人要放心让男人出去闯——”他马马虎虎地应付了一句,打算找个理由结束谈话。

“该不该放心,我心里自然明白。”吴悠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唐洹终于明白为什么唐门的老人一提起这个人就摇头。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敢像她这样说话的。

可是,他并不想把事情弄僵,便平心静气地向她解释:“弟妹有所不知,职位的任免纯属唐门内务,也不由我一人决定。潜弟若想退出刑堂,必须由他自己提出,且要经过长老会的同意。而唐芾的接任则不可避免。——唐门几百年的传统,不是轻易几句话就能打破的。”

“觊觎此位的大有人在。大先生若是肯想办法,此事并不难办到。”吴悠一直盯着他的脸,弄得他的目光丝毫不敢躲藏。

“抱歉,恕我无能为力。”他内心暗忖,传言果然不假。这女人自以为是,咄咄逼人,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吴悠的脸上毫无异色,手转着杯沿,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唐门至今还欠着一些外债?”

烛光忽然抖动了一下,室内的空气有些窒闷。

唐洹非常懂得什么时候应当讲话,什么时候保持沉默。他能隐隐猜到吴悠的意图,脸上漠无表情,双眸微微斜睨,等她说下去。

“大先生是生意人,如能帮我说通此事,请开个价。”

他的心微微一动。

这女人果然是有备而来,深知自己的作风。

对生意人而言,生意就是生意。

“十万两,我需要六个月的游说时间。年终向长老会提议,争取年初办成。”他原形毕露,狮子大开口。

“十五万两。大先生能否现在就想办法?银票我会用先生的名义存入联信钱庄。——听说贵公子看中了丰元巷上的两个酒家,手头一直有些紧张?”

听了这话,唐洹笑了。

吴悠不解地看着他,道:“我出钱你出力,有何可笑?”

“我与弟妹无冤无仇,弟妹何以想送我入刑堂?这银子我就算是要,也是为唐门而要,不是为了我自己。”

“原来大先生是个廉洁的人。”吴悠一边抚摸着自己修长的指甲,一边淡淡地道。

“弟妹何必如此心急?据我所知,潜弟最近好像没有出远门的打算。”

“他昨晚告诉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趟,查一件事。”

唐洹愕然:“我怎么没听说?”

“刑堂办事一向独立于掌门之外,不必事先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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