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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宫砂(原版+修改版)(242)+外传

到了墙头上,救了陈默的却是柳殊,柳殊一松手,陈默直摔了下去,被墙下几十双手一起接住。陈默这里还没反应过来,柳殊在墙头上痛呼一声,也摔了下来,直直摔在陈默身上,虽说下面有人接着,但是这一下,陈默就如夹心的馅儿,两边受力,不痛,却被砸的闷闷的差点背过气去。

柳殊是被箭射中,受伤掉了下来,两个人差不多同时摔下,下面接的人手虽多,但也受不住这冲力,一时摔成一团。柳殊就伏在陈默身上,看她闭着眼睛,惊吓之余顾不上自己的伤,急忙叫道:“陈姐姐,陈姐姐。”

陈默睁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快死了,你还压着我?”柳殊看她还好,松了一口气,听她这一说,不知为何,突然脸上发热起来,急忙起身,就听耳边穆清喊道:“报数!”

一群姑娘们跌在地上还没来及起身,闻言急忙报数,这已经是她们每次脱险后做的第一件事,看看还有没有人被落下。报完数,除去求援的两人,正好四十八人,齐齐脱险。

不过她们还没来及松口气,皇宫中的卫兵已经大开宫门向这边追了过来,一群人急忙向黑暗中遁去。

薛举得知她们全部逃走以后,立刻传令抓捕,天水城里足足闹了好几日,却不见这些姑娘们的踪迹,到处搜查无果,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已经逃出重围,离开天水了。

薛举又气又怒,沉思半响后,沉吟道:“朕是惜才,才屡屡不忍下手,她们若逃了回去,与我何益?传令下去,严密布防,但见带兵器的女子,一律格杀勿论!”

天气暑热难当,正当日中时,赶路实在困难,刚刚死里逃生的姑娘们停在了一片小树林中,准备休息一阵。休息时,陈默帮穆清换药,看穆清脱了衣服,身上也许多处伤痕。

陈默不禁道:“这出生入死的日子,当真过得不容易。”

穆清道:“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是真觉得不容易。”

陈默不禁问道:“这话怎么说?”

穆清叹了一下,说道:“以前在娘子军中,大家一样打打杀杀,出生入死,心里却从不觉得憋屈难受,从离开主帅以后,我们这些人,就没再顺心过。”

“为什么?”

“二公子不会爱惜我们这些人的,我们与他来说就是冲锋陷阵的卒子,他只要立功,更本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有没有损伤,前些天还跟马将军说起,马将军甚是黯然,只说二公子急功求进,劝他他也听不进去。”

陈默听着也不禁黯然起来,又听穆清说道:“主帅在时,每每用兵,不止求胜,还要求稳,她说用兵之道,不止在于输赢,还在于如何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势力,自己的人马,能少损一个便是一个,二公子可全然不管这个,他只要赢,只要建功,就像这次我们深入敌后刺杀薛举,我一开始就觉得此事蹊跷,几次进言此举不可行,无奈二公子执意如此,军命不可违,我们只好下手,还就是薛举设的圈套,这次若不是薛举起了爱才之心,下令一定要活捉我们,我们那里可能没有损伤?”

“主帅只因比他多一分仁心,用兵之道比他高了许多,军中上下齐心,从不言败,也从未败过,若是主帅还能回来就好了。”

李秀宁就因为多了这么一份仁心,用兵之时必然要考虑的更加周全,必然更要费尽心思出奇谋,行奇计,兵法韬略学的再精也只是技巧,真真取胜之处到底还在于人心,这才是一种大智慧。

穆清说着,不禁捂着胸口咳起来,陈默急忙道:“别说太多了,你现在这伤不能拖,但是我们现在还在薛举的地盘上,若是归队,此去关卡重重,路途颇远,我们许多人又都受了伤,要想逃出薛举的势力范围,难如登天,我想不若一直往前走,直直穿出去,出了麦积山,再走两百多里,便到李建成军中了,安全了再送信回去就是。”

穆清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这次若能逃出生天,真是造化了。”

她们仅从天水城逃出来,便历尽艰险了,前面路上必然还有无数艰险。她们这群人,从一开始建女兵营初,互相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到现在同为一体,至今现在没有少一个人,都是因为大家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同进同退,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让她们建立了比亲姐妹还亲的关系,那是生死相依。

现在她们又面对着一个坎,前路上的艰难险阻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没人退缩,眼看太阳渐斜,陈默道:“该上路了。”穆清伸出手,说道:“一个都不能少。”

几十只手放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城头上,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旗下一个人站在城头向远处眺望,说道:“情报准么,薛举大军怎会突然出现在这边?”身边一名士兵道:“探子报得很清楚,不会有错,只是这支兵马来得蹊跷,不像是攻城。”

“我就说,薛举正和李二交战,哪有余力攻打我们?,叫探子再探!”

许久之后,探子再报:“禀将军,那支人马似是追杀另一队人而来,现在已到城下几十里处!”

“将军你看。”一个士兵突然直指远处叫了起来。

极目远望,远处出现几十骑人马,那几十骑人马向这边疾奔而来,仔细看去,这几十人竟全是女子。

这些人正是从薛举那边逃出来的陈默和女兵们,历尽艰险终于逃了出来,后面追兵穷却追不舍,眼看已到磨山城下,都不由振作起来,快马加鞭,向这边疾奔而来。

到了城下,陈默掏出一块腰牌,对城上的人大声叫道:“陕军督帅府军师陈默,遭敌军追杀,快给我们打开城门。”

城头上却探出一张面孔,向下面看了一阵,忽然冷笑起来,冷笑着转身走了。陈默认出来,那人是雷永吉,她忽然觉得心头一凉,大声喊道:“快打开城门。”

城头上一个小兵却探头叫道:“我们将军传令,为防敌人诡计,不许开城门,违令者斩!”

陈默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雷永吉这是公报私仇,他绝对是还记着,被陈默戏弄的那次仇。她不甘心的又叫道:“我有腰牌再次,你们可看清楚了?我们是被敌军追杀至此,快快开门。”

身后,薛举的兵马已经追了上来,城上的人却独充耳不闻。陈默突觉得耳后风响,急忙侧头一躲,一支箭从她颈便射了过去,后面的大军已经追了上来。

陈默急道:“快开城门!”

城门依旧没有打开,大军却已经追到,穆清怒吼一声,策马回身杀了过去,女兵营几十人陷入了大军的包围中,陈默眼看情势危急,也拔剑杀了过去,凌厉的剑光带着愤怒将一名敌军斩在了马下。

陈默再一次仰头叫道:“告诉你们将军,开门让我们进去,我陈默愿意拿人头谢罪!”

城上的人却大声回道:“我们将军已经回了,只留命说,违者斩首,小的可不想送命。”

陈默身边传来一声痛呼,陈默转头看去,就见王七娘受伤摔在了马下。

她们只有五十人,包围她们的却是三支千人队,这次不是上次那样,上次她们是打伏击,而且是在对方没有一点察觉的情况下动手的,之前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可以让她们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次却是硬碰,这样硬碰硬,五十之众无疑是以卵击石。

陈默挥剑杀出一条血路,策马到了王七娘身边,伸手把她拉上了马背,眼看王七娘要不挨了一刀,深达两三寸,血流成河,陈默怒吼一声,又一剑砍了出去,叫道:“穆清,你带着她们往北边冲,我断后!”

刀光剑影中,陈默被一股愤怒填满了胸膛,再一次挥剑杀了过去,穆清在拼杀中叫道:“一起走,我们说过,一个都不能少!”

陈默却怒吼道:“你们走!”

她在刀光剑影中,把王七娘推给了别人,从乱刀下救出了两个人,企图以一人之力阻挡住大军,好给别人挣出一线生机,她觉得完全是自己连累了这些姑娘们。

混战中,一支冷箭射了过来,陈默不及防备,这一箭射穿了她的软甲,直射入了她的右边后背 ,陈默只觉得钻心剧痛,几乎摔下马去,却又死咬了牙,一声不吭再次举起了剑,砍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穆清策马冲到了她身边,叫道:“走,一起冲出去!”

陈默怒道:“我叫你滚!带着她们往外杀,管我做什么!”

城头上的旌旗依旧在风中招展,金线绣的李字却在阳光下越发触目起来。

陈默挡开砍来的刀光,猛然推了穆清一把,叫道:“快走,你再磨蹭我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穆清咬了咬牙,转身杀了过去,叫道:“都跟着我,往这边冲!”

陈默再次咬牙,向敌军中冲杀了过去,飞溅起的血色中,她已经分不清那是谁流的血了。

穆清在乱军中带着余下的姑娘们往外冲杀,身后传来一声陈默压抑着的痛呼,转头看去时,陈默已经被死死包围住了。穆清看着,狠狠咬牙,突然又转身冲了回去,叫道:“柳殊,你带你的那组人保护军师撤退,余下的人跟我断后,杀吧,今天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