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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99)+番外

与此相邻的院落,墨辛凭窗而立,耳朵听闻外面巷弄里零星的鞭炮声以及孩童嬉戏声,一切显得那么喜庆祥和,可惜她的内心一点感受不到,脑海里不停翻覆着昏迷前迟瑰说的话。

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拂上侧脸,沿着轮廓缓慢游走,他的痴情,他的温柔,他的霸道,全部因着这张面孔而起,住进他心深深处的是咏葭。

多么可笑的事实,多么可悲的自己,离开的那天还觉得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真心期盼他以后可以获得幸福……他若知道了定会笑掉大牙吧?

迟瑰曾告诉她,只要永不忘本,那么你还是你,谁也取代不了。怎么就她没听进去呢?到头来来仍然忘了本,真是自作自受,活该!

迟瑰凝视着窗前娇小的身影,良久才抬手敲了敲门,墨辛慌忙扯衣袖擦去满脸泪水,回头一看来者何人,马上抿着唇,无声的屈膝行礼,她怕一开口就泄露了情绪,实在不想被人看不起,虽然她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

迟瑰走到她面前扶起她,“跟我不必客气了,身子好点了没?”

“好很多了,多谢陛下挂怀。”下意识挣脱他的碰触,墨辛眼观鼻鼻观心的立于一旁。

迟瑰藏在广袖中的手抓握成拳,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和煦的说:“我们明日设法离开咖夏城,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明日?”这么快?

“没错,虽说尚有凶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经过此次,墨辛多少清楚迟瑰的行事风格,若不是万全之策,他断不会亲自过来说与她知晓,如是说明日他们便将彻彻底底离开,永永远远不再和宥连策有瓜葛了。

冷不防的迟瑰问道:“郡主不舍得么?”

墨辛一惊,仓惶的看他一眼,然后用力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会舍不得,我又有何可舍不得?”

“如此甚好。”迟瑰笑了笑,眼神却益发冷漠,“那就请郡主注意休息,别再站在这里吹冷风了。”

墨辛期期艾艾的颔首,“是,陛下。”

迟瑰勉强自己不要过多在意她眼中明显的失落,反正过了明日他且有一辈子的时间守着她,即使宥连策不会善罢甘休,即使相比强大的泽彼,苍岌根本不堪一击,他也绝不放手。

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无眠,天色尚未吐白墨辛便被玉竹唤起,让她换上简单轻便的男装,继而又在裤腿与长靴相接处牢牢绑缚上布带,看样子他们待会儿要去的地方非常不利于行走。

准备停当,出了屋门就见迟瑰静立在外,他亦是一身利落干脆的装扮,脱了帽子,长发结成辫子束在头顶,露出的耳朵在寒风中冻得发红,却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气质如仙。

迟瑰背对她,半蹲□,“上来。”

墨辛瞪着他宽阔的背部,不久前宥连策背着她进入泽彼,难不成现在他也要背着她逃出去?

玉竹不知她在犹豫什么,掌心贴上她往前一推,墨辛扑上迟瑰的背,迟瑰当即站起来,“抓紧了。”

言毕他轻灵的奔了几步,而后纵身跃起,好像没有任何重量似的落在房顶,接着脚不沾地一般,起落穿梭于咖夏城各家各户的房檐屋脊,墨辛吓得紧闭双眼,惊心动魄之感与记忆中的重叠,想不到看似文弱的迟瑰武功这么高段,和宥连策简直不相上下。

算不清过了多久,待耳边不再响起呼啸的风声,墨辛小心翼翼睁开眼睛,豁然发现他们又回到了节度使官邸。

“陛下……”

“嘘!不要说话。”迟瑰警告完,身体贴着墙根迅速奔跑,然后没入由随行的玉竹打开的一扇门内。

玉竹默数更鼓,朝迟瑰比了个手势,墨辛之前调查过所以知道此时官邸守卫正要换岗,于是三人连呼吸都放得又缓又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外传来一队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再到由近至远。

玉竹挑开窗子一角,观察片刻后又比了个手势,迟瑰压弯腰,墨辛随之俯低,两人跨出门槛,一路往前小跑,墨辛害怕的捂着嘴巴,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查探,玉竹时机卡得很准,紧跟一班接一班换岗的守卫,见缝插针的晃过层层严密封锁的各个院落,最终顺利抵达官邸后院。

当初宥连策陪她来过,她以为这里是官邸死角再无去路,然而迟瑰竟冒险奔这儿来,莫非另有玄机?

迟瑰没让她等太久便解了惑,原来靠山修建的后院藏着一条上山的小路,墨辛猜度应是先前老城主留来最后逃命用的。

迟瑰天大本事,如此隐密的小路也被他探出,墨辛不禁心服口服,同时也忍不住发问:“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走上了山路,迟瑰放下她,不过还是握着她的手,他说:“我的人常年安插于咖夏城。”

那岂不等于派了奸细潜伏在泽彼?苍岌一向与泽彼交好,他何以这么做?

墨辛的突然止步引来迟瑰回首一望,“怎么了?”

她盯着他,“泽彼是苍岌的盟国。”

迟瑰迎着她略带指责的眼神,“你当苍岌就没有泽彼派遣的奸细?郡主,这是政治,没有绝对的黑白之分。”

所以,是她过于幼稚无知了?

迟瑰叹口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唯有未雨绸缪,方可备不时之需,就如今日,不也解了你我燃眉之急?”

听了他说的,墨辛想起宥连策将她带出北锡,沿途并未遭受有效抗击拦截,会否也得益于他安插在北锡的探子细作?果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她沉迷于经文典籍之中,幻想有一天成为女祭司的时候,他们这些王者思考的却是如何谈笑间决胜千里。

“主人。”殿后的玉竹忽然跃上前来。

迟瑰警觉的微改了脸色,一把捞过墨辛交付于她,“藏起来,快!”

☆、(五)

墨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玉竹从迟瑰手里接过她后便一径往树木茂密的地方带,墨辛一脚高一脚低踩得雪地咯吱咯吱响,玉竹立刻压着声音说:“郡主,轻一点。”

墨辛顿时大气不敢出,瞧这情形莫非来了追兵?可这条小路不正因为安全所以才被迟瑰选中,怎会引来泽彼士兵追缉?

玉竹边走边不断回头张望,然而陛下那边甚至没有郡主弄出的动静大,这叫她很不放心,于是将墨辛拉到一颗大树后面,摁她蹲下,“郡主,您呆在这儿别动,除了我和陛下,谁叫都不要出来。”

墨辛茫然的望着她,“你要去哪?”

“我回去看看陛下。”玉竹虽没多说什么,但脸上的担忧非常明显。

墨辛马上点头,“如此你就快去吧。”

玉竹看了她一眼,忽然脱下她头上的帽子与自己调换,墨辛不解她何来此举,玉竹道:“陛下此次算是孤注一掷,若成功脱险……恕属下斗胆,恳请郡主往后一心一意守着陛下,爱护陛下。”

墨辛真真一撼,玉竹说这话是否代表她看出了什么,故而在此紧急关头还不忘要提点一二,“玉竹,你……”

“郡主,您且听着便罢了,属下失礼,属下告退。”玉竹匆匆抱了抱拳,然后快速飞身没入林子。

墨辛怔怔然瞪着她消失的方向,玉竹能为迟瑰所用想必自有她的过人之处,短短几日她们亦未多做交谈,竟参透了她的心思,那缜密更胜于她的迟瑰呢?墨辛不敢继续想下起,不然她越发觉得自己犹如一个背叛者。

拢紧双臂抱住自己,把头埋于膝盖,墨辛蜷缩着,默默的等待玉竹或是迟瑰来找她,冰天雪地下由于心事重重无暇顾忌寒冷,直至视野中出现一双男人的靴子,她方才恍然回神,张嘴想说“你来了”却见来者是宥连策而非迟瑰,当即大惊失色,动弹不得。

宥连策立在墨辛三步开外的地方,目光如火一般炽热燃烧,感谢星神,终于找到她了!

墨辛吓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你不是……你……”

“调虎离山计迟瑰会使,我就不会么?”宥连策长臂一伸,牢牢扣住墨辛的手肘,微微一带,她便扑进了怀里。

“呀,放开我!”闻到熟悉的男人味和感觉到火热的体温,墨辛狠狠一僵,那日在宴会上一别以为是永远,没想到这个“永远”这么短暂,她又落入他掌控之中。

宥连策死死摁她在胸前,悬空的心缓缓降下,但火气也随之旺盛,“别逼我发火,辛儿,我想你承受不起惹火我的下场。”

他极力隐忍的声音宣告他有多么愤怒,她温柔乖巧的曲意逢迎深深伤害了他,更别说逃离官邸与迟瑰合谋耍得他团团转,难不成要把她吞进肚子里才可以彻底安心么?

受困他坚实臂膀中,墨辛无法克制的颤抖,因为她太了解他的脾气了,霸道而不容忤逆,她却胆大妄为的明知故犯,如今被逮了个现行,不难想象他要怎么报复她……还有迟瑰!天上的风神,请千万保佑迟瑰陛下平安才好。

大掌扶住她的后脑勺,宥连策敏感的问:“你在想什么?你在怕什么?”

一下切中要害的问题令墨辛着慌,他的洞察力实在可怕,她再细微的反应均瞒不过他,而宥连策亦不负所望的接道:“你就那么在意迟瑰?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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