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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76)+番外

元御医不语亦无离开之意,贝岚看了看他,说:“先传膳,马上就有消息了。”

“陛下,今日风神诞,禁食。”

贝岚扶额,“上茶。”

这般两人围桌品茗,直至月上树梢也静悄悄的没有交谈,大概双双都提不起闲聊的兴致。

是夜,一个未经通传便进入殿阁的黑衣人无声无息跪到贝岚跟前,“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起来回话。”贝岚神色有点迫不及待。

黑衣人起身,略微朝向元御医颔首示意,元御医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黑衣人说道:“陛下,泽彼王于一个月前微服到苍岌祭扫王后陵,不知是何因由没有返回泽彼,反而取道潜入北锡,今日郡主回宫的路上马车出了事故,耽误了时辰,刚进城不久便恰逢风邪吞日,因此不得不就地自省,不巧被泽彼王撞个正着。”

贝岚一听完便无奈的闭上眼睛,这难道就是命么?

“宥连策现在人呢?”

“受了点轻伤,现被大都府收押。”

从头到尾,元御医表情淡漠,待黑衣人如来时悄无声息的消失,他才站起来,一撩袍扑通向贝岚跪下,“微臣恳请陛下恩准离京。”

☆、(三)

贝岚微低头看着虔诚叩拜的元御医,似是平静深邃的眼眸底部层层波澜流转,片刻眉头一舒,继而悠然一笑,声音不高不低的说:“元爱卿要离京?可郡主正生着病,需得仰赖爱卿医治,爱卿不能暂缓几日么?”

元御医倏的肩背抽紧,目光定定的落在她儒白的裙裾上,然后额头又叩的一声磕上地面,“陛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郡主的。”

贝岚端起茶盏,姿态优雅的啜了一口,仿佛不经意的问道:“哦?试问元爱卿除了医术外,还有何能力保证郡主安全无虞?”

元御医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既知危险来临,自当适时避离,何以坐以待毙?”

贝岚“呯”的放下茶盏,“怎么爱卿认为我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不成?”

元御医抿唇,不敢答话,贝岚接道:“你所在意的我比你更在意百倍,旁的且不说,我这儿还欠着墨家一条人命呢,你一走了之就能万事大吉了吗?你何时变得如此短浅了?”

元御医心一惊,遂忆起暂时遗忘的个中曲折,连忙认错,“请陛下恕罪,微臣着实草率,有欠考虑。”

贝岚眯细眼盯着他低垂的脑袋,良久复又重新去拿茶盏,失了温度的茶水入口苦涩,亦如她现在的心情,长长叹口气,“得了,起来吧,知你也是因为一时心慌意乱所致,这几日你就呆在藏秋阁看护郡主,不必操心外面的事儿。”

“微臣叩谢陛下不罪之恩。”元御医认认真真磕个头,已然顿悟事到如今,惟有信任女王一途别无他法。

贝岚这厢却是把心思转远,烫手山芋从天而降,虽不算始料未及到底来得快了些,照她的预期怎样也要三五年,待她根基足够稳固,莫说一个宥连策哪怕十个一起上她都不畏惧,或许命数终究抵不过变数。

同一时刻,大都府监牢。

凯维撕开衣服下摆,浸了清水小心翼翼擦拭宥连策额头上的伤口,亏得那丫头气力有限,只制造了点皮外伤,伤口不深且血早已止住,否则陛下有个好歹他死也难辞其咎。

经过一场缠斗和沦为阶下囚,宥连策大致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即使坐在肮脏腐臭的牢里,也面不改色,然而只有他知道内心仍是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息。

白天与咏葭重逢的画面在脑海不停反复上演,巨细靡遗彷如烙印于心上,也因此某些当时忽略的细节引起他的反思。

咏葭不认识他,更正,应该是她全然忘了他。如果说对他的声声呼唤置若罔闻是刻意佯装的,那么对他的碰触呢?她的反应未免过于软弱生涩了,道理很简单,凭她的武功,他压根近不了她的身,完全用不着旁人帮手,而实际上她非但借助了侍女、侍卫以及路人,甚至先一步昏厥过去……

宥连策凝神思索,那会儿怀里的她身体绵软,毫无劲力可言,连说话都细如蚊鸣,和一般普通女子无异,难道他刺的那一剑害她丧失了武功?

思及此宥连策嗖的站起来,凯维一怔,呐呐的望着他,“陛下,怎么了?”

“你可觉察出咏葭有何不妥之处?”

凯维想了想,摇摇头,“我没觉出任何不妥。”

“怎会没有?她人都晕倒了,最后是被她的侍女和车夫抬走的!”宥连策禁不住大喝道。

凯维摊开手掌,“这也不奇怪,娘娘受过那么重的伤,几乎死掉,大概直至今日也未能康复,加之跟陛下忽然见面,太激动了所以虚弱昏倒。”

宥连策蹙眉,“是这样?”

“我想不出还能怎样。”

白天凯维为了保护他跟侍卫周旋打斗,哪分得出精力特别关注他们?宥连策则不同,起码他的直觉不会骗他,他可以肯定咏葭没了武功!

时过子夜,宥连策犹自陷落万般纠结当中,不见一丝疲态,而凯维坚守职责亦不敢闭眼,于是在狱卒走来打开锁链的当口,两人机警的齐齐瞥向外,看见一个不似侍卫又不似官员打扮的男人站在阴影处,很是神秘。

“你们,出来吧。”狱卒朝他们招手。

“上哪儿?”凯维开口问。

“废什么话?叫你们出来就出来!”狱卒啐了一口,这种有碍风化的恶徒,最让人不屑。

凯维恼火狱卒鄙夷的态度,气愤的瞪眼,宥连策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个神秘人,然后从容的走了出去。

神秘人见他出来也不多言,扭头就走,宥连策自然随之跟上,刚才照面神秘人虽相貌平庸,但即刻感应到他内息深厚沉稳,想必身手不凡。

夜半三更入大牢,轻而易举带走两个胆敢当街滋扰郡主的重犯,本身就表示他来头不小,而且等他们登上马车一路奔出贝岚城,在城门守卫那儿,神秘人亮出一块黒木腰牌,宥连策立时心中有数。

离城继续奔行了约莫五六十里,马车停下,他们一落地便瞧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停着另一辆马车,宥连策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看来真相即将大白。

神秘人领他们走到那辆马车跟前,稍向车内一躬身接着就利索的退到一边。宥连策拱手,“拜见女王陛下。”

月光稀薄,纱帘阻隔,只透出贝岚模糊的影子,不过她的声音倒是清晰,“宥连陛下不必多礼,此次来北锡怎生没有事先知会,好赖咱俩也旧识一场。”

宥连策笑笑,“女王陛下于我有恩,本应遵国礼昭告天下,郑重其事到北锡来拜谢女王陛下的,然此番我为着私事而来,莫敢叨扰女王陛下。”

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进退有度,尽显一国之君的气度。贝岚呵呵笑出声,“一别两载,宥连陛下风采尤胜当年,言辞雕琢精湛,听了极顺耳。”

“多谢女王陛下谬赞。”

贝岚动了动,似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语气悠闲道:“嗯,这次宥连陛下确实没来叨扰我,却是当着众多北锡百姓的面,明目张胆的‘叨扰’了我的郡主。”

贝岚有备而来,不等他开口问自己反而开门见山提到了咏葭,宥连策心漏跳一拍,真正棘手的开始了,他道:“女王陛下请见谅,我也是情不自禁。”

“呵~好一个‘情不自禁’。”贝岚嗤笑,“我可从未听说宥连陛下是个性好美色之徒,莫非传闻有误?”

这话明明白白存有污蔑之意,凯维忍不住想要反驳,宥连策摁下他,并递给他一记退下的眼神,凯维只得从命。

打发了凯维,宥连策接着说道:“女王陛下,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王后深得女王陛下厚爱,得以在北锡修养疗伤,现今既已伤愈,也该随我回泽彼了,望女王陛下成全。”

“宥连陛下,据我所知你的王后去世很久了,何以说她在我北锡疗伤?宥连陛下也太爱开玩笑了。”

“女王!”宥连策就算猜到让贝岚马上松口放人皆不易,可一旦事到关头仍耐不住心浮气躁,“您恼我气我甚至恨我都是我活该,但求您高抬贵手,许我带走咏葭吧。”

“人都死了,恼你气你恨你有何用?而我向来不做无用之事,所以你不必求我。”贝岚一口咬定咏葭已死,找她要人,没有。

宥连策重重吐纳几口,尽量心平气和道:“女王陛下,我过去辜负了咏葭没错,然现在星神给了我补救恕罪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不会放弃的。”

贝岚沉默一阵,然后撩起纱帘,直视一脸悔意凿凿的宥连策,她道:“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吧,咏葭她是个死心眼的人,而死心眼的人死心了,任你怎么掏心掏肺也挽回不来,如今咏葭不但死心连人也死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奉劝你一句,逝者已矣你且看开点,莫再执迷下去。”

宥连策箭步上前,攀住车辕,厉声道:“咏葭没有死!我亲眼所见她根本没有死!她活着,你给了她新身份,你封住了她的记忆还有武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

贝岚冷冷的说:“你今日所见的并非咏葭,她叫墨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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