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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72)+番外

她一把推开老宫人,跃上前徒手拦腰劈断一根棍棒,狠狠冲那些行刑的宫人吼:“别打了,你们中间谁配动这个手!?”

宫人们愣了愣,马上一起匍匐在地,实际上他们也不愿意,论起来受罚的没一个不是功勋彪炳的大功臣,可惜圣命难违,他们人微言轻只得惟命是从。

身后皮开肉绽的军人齐齐望向咏葭,其中一人不无狼狈道:“女爵爷,别责怪他们,这全是我们有辱使命应受的。”

一百廷杖或许要不了他们的命,却会葬送掉所有信仰和忠义,咏葭深知个中利害,心头一片凄凉,看看艳丽阳光中巍峨的殿阁,再看看一地期期艾艾的人们,闭闭眼睛,浓密睫毛微微颤动,须臾掀开眼皮,绝美黑瞳散发幽冷寒光,迈开脚步直直往攀星殿而去。

“女爵爷!女爵爷!”老宫人恍惚一下,赶紧撩袍追上去,一辈子未曾离过深宫大内且生活安逸的他不明白刚才从咏葭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息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心惊胆裂。

但受罚的军人却没有一人错认,那是——杀气。

宫阙深处,豪华的浴池,六个白玉制成的星神像矗立着,泉水从雕像口中汩汩流泻而下,发出动听的潺潺水声,热气氤氲的池中半躺着这座宫殿的主人——宥连策。泽彼国最年轻也最受拥戴的王。可那都是曾经。

隔着层层弥散的白雾,宥连策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醇香美酒,神态散漫而颓废,下巴爬满新生的青黑色胡渣,压根没有半点帝王该有的样子。

突闻宫侍们凌乱的脚步声,宥连策厉声斥问:“怎么回事?”

几个宫侍顿时吓得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其中一位细声嗫嚅:“陛下……女爵爷……”

咏葭一把推开身前的宫侍踏进来,扬声道:“我有事跟你说!”

宥连策蹙眉,“你没看到我正在沐浴吗?”

“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咏葭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

宥连策挫败的诅咒了几句,然后挥挥手,“知道了,你到外面等一下。”

须臾,宥连策随意披着件长袍走出来,同时带出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不耐烦的问笔直站在长廊上的女人:“你想说什么?”

咏葭面无表情,“能单独谈吗?”

宥连策一扬手,所有宫侍随即无声退下,他懒道:“说吧。”

咏葭拔出两把短剑,一把抛给他。宥连策接住,手里却是漆黑的木质剑柄,他一脸疑惑,她说:“初学者练习用的木剑。”

“什么意思?”

“决斗。”

宥连策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记得我们以前曾经打过一次赌吗?”咏葭平静的说,“谁赢了就听谁的。”

宥连策居高临下睥睨她,冷嗤道:“这个游戏我不打算玩第二次。”

“可我想玩,而且一定得玩。”咏葭话音一落飞身扑来,一剑就朝他头上砍。

他慌忙举剑抵开她,大吼:“你疯了,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我想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咏葭一边攻击一边娇喝:“当前有十二个城池在打仗,而你呢?天天躲在寝宫里醉生梦死,你对得起那些替你卖命的将士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吧?”宥连策闪开她,有点恼羞成怒。

“难道翻天覆地的寻找雾如景,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咏葭咬牙切齿的反问。

“你不想找可以不找,我没求过你。”被踩到痛脚的宥连策开始逐渐失去理智,但仍旧选择退避,没有攻击。

两柄木剑闷响着磕在一起,咏葭瞪着他,“行,打赢我,赢了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是放任叛军继续涂炭生灵,或是干脆醉死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充满正义感了?”宥连策面色狰狞的冷笑,言下之意是指她多管闲事。

咏葭也跟着讪笑,“陛下,你的胆子小得让人不齿,怎么?晓得打不过我所以不敢?”

“别得理不饶人,上次我是让你的。”

咏葭答得利落:“这次不用了。”

两人猛的退开几个大步,剑尖划过空气,凛凛的凝着彼此,他们知道真正的比试马上一触即发。

风起吹动火苗,灯光跳了跳,咏葭沉声一喝冲上前来,宥连策挥剑扫开她的杀招,旋身一剑攻其项背,咏葭腾空翻转,脚掌勾住他的踝,他只手撑地一个筋斗化解过去,又连忙弯腰侧头避过剑锋,接着反手以剑身搪下砍来的另一刀,借力使力将之弹开。

她杀得可谓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宥连策此时隐忍的怒气正一点点被她激发出来,只守不攻远远抵消不掉心里的郁闷,他的招式愈发凌厉起来。

一阵厮打后宥连策肘部和肩膀的衣服让咏葭的木剑划开了口子,如果是真剑只怕他早就见红。宥连策横眉斜视她,她回以一脸“不过尔尔”的嘲弄表情。

好吧,既然这么想玩,他不妨奉陪到底!

连退了几大步,故意佯装不敌,诱使她一路猛烈进攻,殊不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啪!”他的剑削掉了她的剑,利刃全无阻挡直直没入心脏,她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像失去控制的傀儡娃娃往后倒下,宥连策大骇,慌忙松开手,定定的看着地上那半截切口整齐的木剑,不知所措的惊问:“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你骗我!?”

咏葭蓦地大笑,扯裂的伤口血流如注,宥连策赶紧跪下抱起她,大手捂住伤口,而大量的血水源源不断溢出指缝,让他不由得叠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咏葭咳了咳,“因为我厌倦了你老是为了那个女人萎靡不振的样子……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唤不回你,我好累……真的好累……”

“那…那也用不着这样啊……!?”他不禁迷茫。

“呵呵……雾如景说让我自己去争取……”咏葭沙哑的叹笑,“一点没有胜算的事情我拿什么去争取?”

“你见过如景!?”他失声嚷。

“她是我放走的……呵呵,没想到吧?她宁愿死也不要跟我回来见你……这个答案是不是很残酷?我不想告诉你的……我一直不想说出来的……”咏葭滑下两行泪,“但是不说又怎么样?”

宥连策呆怔不动,五官僵硬。忽然之间一只小手拂上了他的脸,让他失神的盯着怀里脆弱的生命,咏葭柔柔的笑着,颊边尤挂泪痕,“其实我是在跟自己赌,赌赌看能不能赢过自己心里的魔障……抽身逃出对你的迷恋……爱,还是不爱……”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宥连策煞白了脸,他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你…你……爱我?”

“意外吗?我犯浑了是不是?”咳出一口浓浊的血,咏葭自嘲着,“真是报应……杀人如麻的报应……”

她渐渐失温的身体和越来越虚弱的呼吸让宥连策顾不得太多,仰着脖子大喊:“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不用了,这一剑来的正好,斩断我所有的奢望歧恋……”她困倦的眯着眼,仿佛即将入睡。

“不要睡过去!”宥连策惊得用力吼她。

“策……”微微唤了他的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笑得无怨无悔。

“嗯?”

“你答应过我,等你夺回王位就还我和哥哥自由,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不过现在你听着,你不能死,我绝对不允许!”他急切的命令道。

“呵呵……”她笑,泪却连成串儿,有他这句话,足够了……

寝宫里一阵骚乱,咏芫冲进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妹妹霎时红了眼眶,他一把推开宥连策揽紧妹妹:“咏葭!”

“哥……陛下说我们自由了……”视线涣散,她靡靡沌沌的看不清人。

“我知道,我知道。”咏芫心疼的泪如雨下,“你怎么那么傻?”

“哥……我想回家去,那儿大概要春猎了……”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咏芫忙乱的点头。

“我们走……”话止于唇边,一条纤细的手臂无力的滑落,咏葭骤然阖上了眼睛。

两个男人同时凄厉狂呼:“咏葭!”

……

墨渊疯了般冲向攀星殿,狰狞的模样吓得侍卫警惕的将他团团围住,大家都十分清楚这位平素刻板无波的北锡郡王与女爵爷交情甚笃,而刚刚殿内发生血案,不难猜测此刻他有多愤怒,也许会冲撞了陛下。

“让开!”墨渊绷着声音喝道。

“郡王,请您稍安勿躁,面见陛下必须经过禀报。”拦阻的侍卫下意识把手按在佩剑上。

墨渊虽然拼命克制着情绪,但也毫不介意立刻跟人大打出手,“我说了,让开!”

侍卫唰的拔剑,这时宥连策走出来,“你们退下去。”

“是,陛下。”

墨恶狠狠的瞪着他,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死死抿着唇,一条条青筋在额间凸起,宥连策一脸颓丧,似是有气无力道:“咏芫正在急救。”

“你杀了她!”墨渊厉声指控。

闻言宥连策晦暗的眸子更灰败,手心里好像仍旧可以感受到咏葭鲜血的温度,不断拉扯他的神经,嘶哑低喃:“她给了我一把真刀,我不是故意的……”

墨渊忽然仰天大笑,“没错,你不是故意的,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利用她得到女王的兵马支持;不是故意用你对别人的爱抹杀她对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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