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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6)+番外

相信惩戒必是难免,至于程度……祈求天上星神多多庇佑了吧。

数日后。

满室弥漫着药草的味道,不过空气还算干爽,不远处的火炉里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劈啪声,躺在木床上的宥连策悠悠转醒,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到自然醒,而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痛才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看着房顶,高挑的横梁被烟燻得黑漆漆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气窗,阳光从外面透进来落在对面的土墙上,灰尘在光束中尽情的飞舞,看久了有点刺眼,尽管如此房间里仍然非常昏暗,也许是怕影响他休息,所以刻意关上了门窗。

离拔箭那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宥连策觉得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呱呱叫,张开嘴一股浓郁的药味传出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难怪肚子饿,这些天除了喝下数也数不清的药汁外,在印象里他基本没吃任何东西。

不过可以感觉出他们的药非常有效,他的伤势复原得很快,当然这跟他们高超的医术也密不可分。那个拿针在他身上缝来缝去的女人来换药的时候,他曾迷迷糊糊的看见那两条原本裂开的刀伤整齐的缝合在一起,留下疤痕是无法避免的,却比想象中完美许多。

艰难的挪动身体,宥连策想找找看房间里放了食物没有?现在他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自由活动,之前他还气那女人当他是个破碎的布偶一样缝补,事实上他就是个碎得很厉害的人,手脚等于是被人砍裂了再重新拼接回去,能活命也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宥连策重重的喘了喘,伤口被牵动了一下,黏黏的,不会是裂开了吧?哎,想不到堂堂泽彼王会因为动弹不得而被活活饿死的一天……

就在他僵着身体正犹豫该乖乖躺回去,还是继续觅食,床尾有了点动静,宥连策这才知道原来房间里还有人,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床尾,看到那个被自己吵醒的女人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他已经支起了半个身子,既没有惊跳起来把他按回去,也没有破口大骂怪他莽撞,而是撑着下巴,眼皮困倦的眯成了一条线,用刚睡醒的暗哑声音问:“想吃东西,还是想上茅厕?”

“吃东西。”

“饿了?”她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简直快睡着了。

“嗯……有点。”宥连策很确定伤口裂开了,他看到手臂上的棉布透出殷红的颜色。

“是有点饿,还是很饿?”

“这重要吗?”

“噢,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要拿多少分量的食物给你,问得仔细点免得待会儿浪费力气再跑一趟。”她理所当然的答道。

宥连策瞪她,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日子为了给他疗伤,她着实费了一番工夫与他有恩,他哪会乖乖的忍受她无礼的态度?他不是夜郎自大,端着帝王的架子待人,只是从她的话语里感受不到丁点的友善。

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终于又睁开眼睛,也许是被瞪习惯了,她无所谓的站起来,淡淡的说:“应该是很饿了。”

宥连策咬着牙问:“你怎么知道?”说得他跟要饭的乞丐一样。

她指着他的手臂,“流血了,哎……现在好了,不但要给你张罗很多食物,还有帮你缝合伤口,星神啊,我才贪睡了一会儿而已,干嘛这样惩罚我?”

这女人完全的彻底的无视于他,煞有介事的对着天唉声叹气,有没有搞错?宥连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说医者父母心,唬人的!

“咏葭,你又欺负病人啦?”有人推门入内,随着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

宥连策越过她望向来人,一眼认出是那天替他拔箭的人,觉察他的打量,拔箭人坦然的与之对视,然后瞄到他裂开出血的手臂,说:“陛下您要注意点,如此反复撕裂伤口很难痊愈。”

“嗯。”他收回之前的话,善良的医者还是有的。

“咏葭……”

猜到他要说什么,咏葭很快的伸手阻止了,认命道:“我都了解,不过得稍微等一等。”

“不能太久,因为我不想陛下的血流干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咏葭……”

“停!当我什么也没说,我马上就去准备。”

看着咏葭转身出去,咏芫愉快的扯出一个微笑,对宥连策说道:“请陛下多多包涵小妹的任性。”

宥连策问:“她是你妹妹?”脾气怎么差那么多?

“对啊,咏葭是我妹妹,对了,忘了禀告陛下,我叫咏芫。”咏芫笑眯眯的坐到床沿,握起宥连策的胳膊,轻轻拆开棉布,仔细端详伤口的裂开程度。

“你们是苍岌人。”宥连策肯定的陈述。

“噢?何以见得?”

☆、(五)

咏芫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熟练的将染血的布条摘下,然后一副认真聆听宥连策裁夺的表情睇着他。

宥连策眯细黑眸,此人丝毫不畏惧身份曝光,他揭穿与不揭穿都无所谓,其背后涵盖的含义令他油然思绪凝重,眉头自然而然拧成结。

“泽彼没有猎户。”

咏芫笑,“可天底下的猎户亦并非只有苍岌人。”

“可普天之下却只有苍岌猎户喜好割断猎物的头颅。”这是源自古早的狩猎传统,受地域限制,地处山地的苍岌人无法策马扬鞭追赶猎物至筋疲力尽再一举成擒,而是把握最有利的时机,快速有效的一击即中或一刀毙命。

咏芫沉默片刻,没想到露出端倪的竟是他们已然融入骨血,形成本能的行为方式,这个泽彼王果然好眼力,遂朗声笑道:“呵呵,陛下英明,我们正是苍岌的猎户。”

“是伪装的猎户。”宥连策很尖锐,话已说开干脆明明白白。

咏芫知道瞒不过,但还是说:“陛下,苍岌苦寒,跟四季如春的泽彼不一样,大雪一封山便无猎可打,为了维持生计我们才流浪到这儿的。”

这下换宥连策咧嘴笑,可惜冷冰冰,他盯着咏芫说:“你们十分清楚的知晓我是何身份,救下差点遇刺殒命的帝王是何等了不得的功劳,如若你们是普通出来谋生的猎户,早护送我回城,领走巨额赏金了,岂会无声无息隐藏于此。”

咏芫几乎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呐呐道:“陛下真是明察秋毫。”

宥连策懒得听这些恭维话,直捣黄龙:“告诉我,你们潜入泽彼是何目的?”

“如果说这一切只是凑巧,陛下相不相信?”端着一盘食物的咏葭走了进来,解了哥哥的围。

宥连策瞥着她,“凑巧?”

咏葭对他的反问充耳不闻,俨然无意回答,直接把吃的递给他,“吃吧,待会儿缝合伤口。”

由来只听说苍岌女人美艳无双且柔情似水,她却简练而粗暴,宥连策不豫的抿抿唇,咏葭根本不受影响,转头淡然的对咏芫道:“哥,你先出去吧。”

咏芫不太放心的看看两人,最后也只好说:“缝合的时候仔细些,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嗯。”咏葭敷衍的哼了声,然后开始捣药。

咏芫走后,又僵持了一阵,宥连策终于动手吃饭,吃得大概半饱,眼见咏葭也将要敷的草药捣成了浆,他重拾话题:“为何来泽彼?”

“于浪迹天涯的人来说,根本不在乎脚下踩着哪国的土地。”咏葭拿起针放到油灯上烧。

宥连策移开盘子,“还未接获命令怎么处置我吧?所以什么不愿说也不好说,对不对?”

“叩谢陛下深明大义。”咏葭虚假的曲曲膝,然后下巴朝他努了努,“要躺还是要坐?”

宥连策瞄瞄她指尖捻着的针,咬咬牙,“坐着。”

她摆出“悉听尊便”的模样,二话不说抬起一条腿踏上床头,在他略微惊讶的眼神中,抓过他的胳膊置于膝盖,接着利索的一针扎进撕裂的皮肉,宥连策当即长嘶一口气,冷汗开了闸般迅速布满额头。

“需要我帮你减少点痛苦么?”她慢慢握起拳头。

宥连策磨后牙槽挤出两个字:“不必!”

……

深夜,阒黑无月,云遮星辰,万籁俱寂,唯有风中婆娑的树影层层交叠在宫阙之间,霍地一声马的嘶鸣划破了这片平静,紧接着城门洞开,急促的马蹄声得得得一路直奔深宫内苑的长星殿而去。

不一会儿,一名侍从疾步走在通往长星殿后方上王寝室的走廊上,随后几名当值的侍从点亮了灯火,半壁宫殿骤然灯火通明。

还没等那个侍从走到寝室门口,上王也就是泽彼退位的老国王已经披着睡袍打开门走了出来,对连忙跪在地上的侍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上王,摩罗撒城主派人送来加急信函,说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向您报告,信使已经候在前殿了。”侍从刚才被信使骇人的阴沉表情吓得六神无主,到现在心还怦怦狂跳,据说陛下目前就在摩罗撒,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上王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让他下意思紧紧的捏住拳头,虽然嘴里什么也没说,但从他匆忙赶往前殿的样子不难看出此刻他有多么焦急。

摩罗撒的信使一见到上王,慌忙行礼然后双手呈上信函,上王顾不得许多接过来飞快的拆阅,然后身子猛的一歪,差点跌倒,几个侍从赶紧扶住他,让他坐到椅子上,并端来茶水让他喝下,缓过一口气后,上王厉声问道:“信上的情况可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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