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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5)+番外

“陛下您要去哪里?您的腿……”阿韩忧心忡忡的望着他的王。

刚刚被敌人连砍了两刀,宥连策的两条腿上从膝盖到脚踝均有一条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伤口,宥连策用手扳直失去知觉的双腿,安抚道:“没事,死不了。”

跟阿韩两人互相靠着背坐起来,总算将那边山丘上的情况尽收眼底,假强盗们是碰到对手了,猎人们的人数不多但全都武功高强,没过多久便解决了那部分敌人,接着冲过来准备对付这里的余孽。

“希望他们不是另一批杀手。”宥连策冷冷的说。

阿韩怔了一下,“那他们是什么人?”

“一会儿就知道了。”

宥连策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一会儿”竟过了好久好久——那日,见到猎装人冲杀过来,留下准备解决宥连策的那帮刺客没意料到他们的战斗力居然如此迅猛,这厢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建树甚至损失了多人,那厢已然全歼了同伙又要来消灭他们了,显得有点措手不及,而且对方手段残忍至极——喜好用手中利器割下敌人脑袋,刀刀见血封喉。

宥连策愈发重的喘息,看着身边逐渐躺满了横七竖八身首异处的尸体,滚落的头颅无一莫不是面孔狰狞、眼珠暴突,鲜血如泼水般浸透染红了山坡,简直是人间炼狱,惨绝人寰,身历无数战争,即使如他历尽生死无数亦忍不住升起一阵恶寒……

“真不知道他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阿韩揪着闷痛的胸口,失神的看着从嘴里呕出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手背上。

“你怎么样了?”宥连策感到他的背脊逐渐僵硬,担心的问道。

“哈~”阿韩又抹掉鼻子里突然流出的血,哼笑起来。

宥连策连忙费力的侧转过身抱住他倾斜到一边的肩膀,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致命的伤痕,但阿韩的口鼻内不断涌出大量鲜血,体温越来越低,他颤抖着说:“住星神要来带我走了……”

“你说什么傻话?”宥连策不由得捏紧了他的肩。

阿韩淡淡的笑着却不小心呛了一下,咳了满口的血,“陛下……您脱险后马上去找凯维将军,让他护您周全,您若出了什么事情社稷恐会动摇,国家将不能安定……”

宥连策闻言鼻酸的拍了拍他:“我都知道,你先别说话了,休息一下,会没事的。”

“呵呵~陛下从来不喜欢说谎,今天为了安慰我这个将死之人竟然说谎了……咳咳……”

“……”

良久之后,徘徊在谷中的山风吹散了人们临死前的哀嚎声却又卷起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仿佛邪恶的住星神嗜血得不愿轻易放弃逗弄余生者的兴趣。

宥连策抱着没了气息的阿韩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被黑暗夺去意识的那一刻,纳入他视线内的是一双黑亮的皮靴子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四)

天,在摇动……天怎么会在摇动?!

哦,是他在摇动……正确的讲是他躺在一辆行走摇动中的马车上。

没有顶棚的马车是平时农家用来运送作物或农耕工具的,结构简陋粗糙,木制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巨大的杂音,沿途持续不断的颠簸和铺垫在身下的柴草膈得背上的伤口生疼出血,于是宥连策从昏睡中苏醒。

马车以缓慢的速度前进着,周围有其他马匹的马蹄声此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不晓得身在何方?去向何处?他想移动手脚,无奈手脚像是与身体分离了似的根本不听使唤,布满全身上下被火灼烧般的伤处能让人的意识为之崩溃,难过得喘不过气来,宥连策闭上眼睛咬紧干裂的唇瓣,绝不许自己发出一丁点昭示懦弱的声响……

倏的一条人影跳上马车,背对着猛烈的阳光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宥连策更是连反应都没有就在下一瞬被他一掌劈昏了。

“这样你会好过很多。”

宥连策昏过去时想到,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下次能不能斯文点?再者原来是“她”不是“他”……

第二次醒来,仍旧是因为——痛!

宥连策蓦地瞠大双眼,吃力的撑起上身,看见一个女子正用针把他腿上裂开的皮肉缝起来,锐利的刺痛让他不住连连倒抽冷气,“你在搞什么鬼?!”

女子头都没抬,继续专注于手上的缝合工作,并很无所谓的答道:“快啦,还剩一条腿而已。”

“该死!”宥连策再也撑不住往后瘫倒,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脚把她踹飞!

“噢,对了,你腰上还缺了一块,估计明天能帮你给缝好。”女子站起来看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脱了鞋踩到床上,跨过宥连策坐到里面开始缝另一条腿。

“你说什么?”宥连策惊问,她当他是破碎的布偶那样缝来缝去啊?

把针头放到头皮上刮了刮,就着跳动的烛光女子下手奇快的扎到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宥连策立刻如触电般僵麻了身体,钻心噬骨的疼痛让他冷汗涔涔,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手差点将床板捏个粉碎,不过没多久他就又昏迷了过去……

女子收回拳头,瞄着终于安静的男人淡道:“这样你会好过点。”

第三次醒过来,还是痛醒的。

宥连策突然好笑的想,自己怎么就没有痛得神经麻木,毫无知觉的一天呢?

此刻床头站着一个男人,他小心翼翼的拉直宥连策被利箭刺穿的手臂,看这架势今天他们打算帮他把箭头拔出来了。

宥连策趴伏在床上,缝合后包扎过的伤腿下垫着柔弱的被褥,同时腰上也绑了好几圈棉布,阵阵沁凉感和着药香隐隐传来,看来在他昏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把腰伤缝好了。是不是应该感谢她动作迅速,没让他再受折腾?

刚刚想起那个女人便见着了她,冷冷淡淡的没啥表情,晃到他跟前,低头打量几眼却没说话,接着将手上拿着的白布袋子,撩开来取出几把形状怪异却做工精致的刀,交给旁边的同伴。

屋内忽然点亮了好几盏油灯,灯光显现数道黑影,宥连策才发现在场的起码有四五个人,可都悄没声息,活像一群哑巴。

其中一个“哑巴”将一个木盆放在地上;一个“哑巴”走向他,掐着他的下颌想将一截软木棒塞他嘴里,宥连策别开头但对方的力量很大,根本不容他反抗,只得挫败的咬住软木棒,眼神阴鹜,而那个女人一脸似笑非笑,照例上床蹲在他旁边,微微泛凉的手扣着他的肩膀,另有两个“哑巴”则一左一右站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视线,也按住了他。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走进屋,他看了看大家,所有人朝他点点头,然后他伸手握住一边断掉的箭柄,宥连策“唔”的一声狠狠震了一下,女人连忙曲起膝盖压住他那只没受伤企图挥动的手,并倾身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嘘,别怕,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唔嗯……”塞在嘴里的软木阻止了他的斥责声,他才不怕,只是很痛好不好?!

那拔箭的男人猛的沉了口气,手上一使力缓缓的拔动箭头,创口顿时污血横流,宥连策全身止不住的抽搐,随后听见男人说:“好在没有卡到骨头,把刀给我。”

因为箭头刺在手臂里多天,周围的肌肉开始化脓腐烂,想保住这条膀子必须马上拔出箭头,男人接过一把前端向上弯翘小刀,一手动作麻利的划开脓血烂肉,一手一鼓作气将箭头往外一拔……

“噢!!!!!!”宥连策感到自己被人生生的剜了一块肉似的,在挣脱不了钳制的情况下,唯有死死咬紧软木棒,直到痛楚彻底将他征服昏死过去,软木棒终于从嘴里松脱,掉到地上。

……

人们清理干净血污鱼贯的走了出去,咏芫一边往伤口上洒药粉止血,一边对抱着失去意识的宥连策的妹妹说:“果然不愧是泽彼的王,伤得这么严重从来没听见他哼过一声,如果不是你几次把他打昏,他会一直保持清醒对抗伤痛,刚才也是等到箭头拔出才昏过去,真是条硬汉啊。”

咏葭抹掉宥连策额上的冷汗,撇了撇唇说:“那也是没了利爪的老虎,没了牙的毒蛇。”

是吗?那也是她各人的看法,反正大家都很佩服这个誓不服输的王就是了。那天在山谷他身陷于重重敌阵里,勇猛、顽强、临危不惧的跟敌人厮杀,哪怕战到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被敌人砍得浑身浴血,仅留一口气在,还是面不改色,除了那位王的内臣死去时他落下了一滴英雄泪外……

咏芫没再说什么,低头专心处理好伤口,然后嘱咐道:“呆会儿你帮他把伤口缝好。”

“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不怕我弄得他伤上加伤?”普通外伤难不倒咏葭,但这剑伤光看着就麻烦得很。

“没关系,大不了残废。”咏芫轻笑。

咏葭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清亮的哨声,立刻柳眉一蹙,“有人回来了,我去看看。”

咏芫收去笑容,露出凝重表情,“大概主人来消息了。”

咏葭此次先斩后奏救下泽彼王的事已飞鸽传书回报苍岌,迟瑰之前耗费人力人力在摩罗撒的部署几乎被毁于一旦,包括咏葭咏芫在内的多人再无归返原位继续伪装的可能,尚兼有数人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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