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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之名(24)+番外

赢庭答曰:“甚好,多谢大人关心。”

“赢大爷不必客气。”迟瑰尽地主之谊的问,“您游历过多列堡之后,这里的风景是否如我所说很不一样呢?”

“贵国民风淳朴,风景怡然,令人印象深刻。”赢庭暗带讽意道。

迟瑰爽朗的呵呵笑,“有印象总比过目即忘强,对不对?”

“那倒是。”赢庭跟着违心的笑起来,此时此刻龙困浅滩,身不由己。

宾主二人虚以为蛇一阵,迟瑰终于导入正题,“既然赢大爷今日来了,便当做您已应允北锡之行,那么有些事宜必须告知于您。”

“大人请说。”

“您的底细贝岚长公主已然知晓,所幸‘赢庭’虽富可敌国,然北锡商人的地位极低,几次欲捐官入仕均被拒之门外,毕竟牵扯到各派系之间的利益平衡,长公主就算有心想扶植提拔亦不可做得太过明显,一直与之秘密往来,因此放眼朝野上下,听说‘赢庭’的人多,真正见过本尊的人却屈指可数,这样一来极有利于您在北锡安身,当然‘赢庭’家里我派人安排过了,无甚大碍。”

安排过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意味着将一切危害到他的人、事、物处理干净,不清楚有多少无辜枉死者又有多少冤案不得伸张,果然一将功成万骨枯,赢庭暗自心寒,但有什么办法,说穿了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迟瑰道:“另外咏葭也会一道随行,以确保您的安全。”

赢庭闻言神色蓦然复杂,“这就不必了吧。”

“咏葭一路陪您北上,相信你们彼此已经很熟稔了,而她的能力有目共睹,此去凶险难料,有她随伺左右,遇事亦有个可靠可信的人供您差遣。”

赢庭哑然,论能力和可信度,咏葭自然是不二人选,问题是……

见他略有犹豫,迟瑰兀自理解成他顾虑咏葭是他安插的奸细,于是道:“她完全听命于您,包括她的性命都是您的。”

赢庭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咏葭不但是咏字里仅存的绝顶高手,更是苍岌独一无二的女杀手,培养出她必定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怎可毫不吝惜的连人带命一并送给他了?

诸事交代完毕,迟瑰感觉他应该无甚不满之处,抖抖衣袖随口道:“赢大爷还有何疑问?”

赢庭按捺住情绪,摇摇头,“没了。”

“嗯。”迟瑰击掌,一个听事的小厮无声无息现身,他吩咐:“传咏葭。”

“是。”小厮得令,又快速无声无息离开。

迟瑰笑着说:“能为您做的我都做了,余下的全凭您主张,最后提醒一句,无论您在北锡如何,皆与我无关,与苍岌无关。”

“我明白。”赢庭冷瞥迟瑰一眼,深有种与虎谋皮之感。

须臾,咏葭来了,大老远朝迟瑰行了个礼,然后面无表情的垂首而立,迟瑰知道她仍为“易主”之事心怀怨气,也不跟她计较,径自跟赢庭道别:“明天赢大爷上路,我就不送了,在此预祝您马到成功,心想事成。”

赢庭有礼道:“承大人吉言,我先谢过,日后事成必将再重重回报于大人。”

“好说好说。”迟瑰转身往屋里走,路过咏葭时刻意停下,轻声道:“多保重,咏芫还在等你回来。”

咏葭拳头一紧,岂会不懂他话里代表的意义?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得不要咏芫的!别目盯向地面,昨日落花已化作粉红的泥,失了先前风雪中傲立枝头的格调。

赢庭目送迟瑰背影没入门扉,转眼凝视冷淡异常的咏葭,藏青色夹袄布裙将她托得瘦小羸弱,府里随处可见的女仆打扮似乎并不适合她,内心强大作风同样强悍的她更适于英姿飒爽的猎装,驰骋天地,仿佛无所不能。

“你若不愿,我去回了迟瑰。”良久他出声说道。

咏葭幽幽淡道:“你的好意心领了,可惜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赢庭无语,她说的都对,眼下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听凭摆布,除非他甘心就此沉寂隐退于苍岌茫茫深山林海中,不再有重返泽彼的一日。

“趁出发前把你那纹身弄完吧,估计真到了用上这个的时候了。”咏葭吸口气,举步走出院子。

赢庭揉揉左胸,如果折磨他让她心里稍微好过点的话,他暂时不介意“舍命陪君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隔天一大清早,赢庭和咏葭启程上路。咏葭骑行到一个小岗上,勒马回望晨曦中云雾朦胧的巨石城堡,此番来去匆匆,连哥哥的面也未曾一见,而往后却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赢庭臀下的坐骑昂着头频频喷气,他故作轻松道:“忘了什么东西没拿吗?”

咏葭回神,一夹马腹丢下一句“没有”一人一马顿时跑远。

赢庭抿唇,扯紧缰绳,沉声喝:“驾!”骏马扬蹄,奔着前路破风而去。

北锡与苍岌接壤的地方也是高山绵延,但随着逐渐深入内陆腹地,开阔平坦的平原慢慢取代了山林高地,奥热的天气跟毒辣的阳光席卷而来,一夕寒冬一夕盛夏,短短数日体验如此极端的气候变化,令两人倍感难受,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马不停蹄,终于顺利抵达北锡境内。

一望无际的北锡平原,蓝天绿地连成一线,偶尔一两片棉絮似的白云飘来凑个趣儿,无风的时候农家的炊烟扶摇直上仿佛可以碰得到那些云。咏葭常常怀疑如果视力够好的话,站在这里几乎就可以看到天边,看到世界的尽头了,这是在苍岌完全无法想象的。

作为产粮大国,北锡农业发达,耕地里长势喜人的庄稼以及先进的水利设施紧紧吸引住嬴庭的目光,他花了不少时间在田间地头穿梭,空气里飘散的稻花香跟泽彼湿润的海洋气息比起来清爽好闻,更显得生机勃勃。

若之前听闻嬴庭是北锡最富有的人只是字面上的简单概念,那么脚踏实地真正来到了北锡,他的富有就变得实际起来。骑马前去都城的一路上,但凡经过有农场、马场、草场的地方无不属于嬴庭名下,有一次连着走了三天的路程,车夫告诉他们三天里看到的土地亦是嬴大爷的。不得不相信嬴庭除了王室身份是假的外,其他具名副其实。

恬静的乡野与城市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位于北锡中邪的都城贝岚城占地广阔,建筑恢弘气派,城内街道规整有序,开放通商贸易后云集了各路商贾,所以城中满是林立的店铺和客栈,其热闹繁荣的景象极具北锡第一城的风范,而豪华的嬴家大宅无疑又给这座城市锦上添花。

某个月娘高挂,天色清朗的晚上,歌舞升平的贝岚俨然是个不夜城,几处倍受亲睐的歌舞伎坊灯火通明锣鼓喧天,一个黑影驻足墙头张望了一会儿才跃入宅院里。

坐在房中的嬴庭发现灯光微微跳动了一下,便放下手中的卷宗望向门口,咏葭一边摘下头上的布巾一边走到他面前,他问:“情况都摸清楚了吗?”

咏葭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跟我们猜测的一样,经过这段时间的明争暗斗宫里的各种势力开始重排,一些小的派系纷纷投靠到大的派系,现在除长公主外还剩下两个较大的对手,一个是太后生前培养的重臣同王后的外戚组成的保皇派;一个是以拥有三分兵权的国相翁科查为首的中立派。”

依据咏葭的情报,嬴庭很快把标注图上的小点抹去,他问:“这个翁科查曾经被选为长公主的驸马,他应该倾向长公主这一方的吧?”

“驸马跟王比起来哪个更有吸引力?何况长公主当年并未下嫁于他,要不是他的政见一向主张为善为公,忌惮这个时候出来夺位会自打嘴巴师出无名的话,他早就大动干戈了。”咏葭皱了皱眉,“那个长公主还真沉得住气,无论外面闹得多么水火不容她都按兵不动,安安分分的躲在她的城堡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嬴庭看着她说:“你没在草原上打过猎所以不知道,狮子在捕猎前都是趴俯在暗处等待的,一旦时机成熟它们就迅速发动攻击,往往一举成擒绝少空手而归。”

咏葭思索着他的话,然后问:“她等的‘时机’不会是你吧?”

嬴庭合上卷宗,自嘲道:“我只希望不是她的猎物。”

又过了几天,咏葭说的那个“时机”不期而至。

管事找到在马厩里的“新主人”,报告道:“老爷,您有访客,是长公主府上的人。”

正在为各自爱马擦洗的嬴庭和咏葭双双楞了一下,继而抬起头互望了一眼,咏葭道:“终于来了。”

“该来总会来。”嬴庭拍拍马背,转头吩咐管事:“好好款待,我马上到。”

管事领命退下,嬴庭急忙回房更衣梳洗一番,才赶到前厅见客。

到了前厅没见到人,嬴庭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管事进来指了指花园说人在那里赏花,嬴庭挑眉,一撩长袍往花园走去。

盛夏的花园,花影扶疏,各类花木竞相绽放,引来粉蝶翩翩翻飞,财大气粗的嬴庭把所有名贵的花都移植到了一起,艳香浓烈中有点落俗,明显旨在卖弄而不真是惜花人。

远远看到一抹着浅灰夏衫的男子立在花丛中,说是赏花头却仰高定定的望着天空,嬴庭有礼的问道:“阁下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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