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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120)

“那你这样对文兰说了,她怎么答复你?”我被简芷的话弄得一时哭笑不得,本来该是最伤悲的心情,被他后面的半段话完全打乱了程序和节奏。

“她说就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傻得让人无话可说。” 简芷想了想,“她还说,要是我敢去找皇上悔婚,她就死给我看。”

一想到上次见面,文兰的神气,我暗叹,难怪她想得明白,原来中间还有这样一段cha曲,这样看来,他们这段姻缘也算美满,只希望他们能过得真正幸福,连我们几个人的份一起,幸福着过下去。

“殿下,咱们一块长大,这些年里,我看得明白,你并没把我们当奴才下人看,我们也不把你看成外人,我虽然笨也明白,逸如和睿思对你的心是一样的,不过睿思任性一些,他喜欢你,你对他好一点,能让他高兴半天,你不理他,他就折磨他自己;逸如不一样,他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出来,这次他承受得太多了。他知道比武的时候,睿思有意让了他,但是他却没赢过姓陈的小子,他一直很自责,他觉得是他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没能像他答应你那样,给你幸福,你没有在晚上去找过他,如果你去了,你也一定像我这么难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逸如,喝得烂醉,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傻乎乎的看星星,睡着了也不安稳,只叫你的名字,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他对不起你。真的,你去和他说些什么都好,让他别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再这样他就真撑不下去。” 简芷说着说着,就坐在我面前哭开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回看见他这样的没有形象的大哭,一时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么大人了,这样的哭法,要是文兰看见,怕是你不去悔婚,她都要去了。”就在我看着简芷痛哭的时候,有人掀了帘子进来,闻言,简芷哭声顿止,脸上一时红了一片,神情有些扭捏,而我,则很慢的站起回身,到能面对他的时候,方才说:“逸如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进来?”

“你们说,我有事先走了。” 简芷也站起来,不知道是被兄弟看见自己哭得毫无形象觉得没面子,还是想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匆忙的就抓起丢在一旁的斗篷,转身出去了。

“其实,事情不像简芷说的那样,我——”逸如在门口站了一会,终究没有走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的,”我点头,很多事情,千头万绪,该从那里说起呢?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又如何能知道呢?

“陈风白少年英雄,气概非凡,当时我尽了全力了,输得心服口服,”逸如想了想说,“永宁你很聪明,只是你把很多事情看得还是太简单,以后我们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只能自己多留意了。”

“干什么一个一个来了,都说这么伤感的话,好像这辈子再不能见了一样。”我转身去拿桌子上的帕子,借机去擦眼中的泪水,“逸如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将来无论我们际遇如何,你都不会远离我的,即便……即便是现在,我们难道不能还像从前一样吗?”

“傻丫头,我们当然还同从前一样。”逸如笑了,眼中有一瞬的伤悲,“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我保证。”

婚礼终究还是如期举行了,那一天,我只当自己是参加军训了,别人怎么说,我照做就是,不用思考,只需要服从。

上了轿向宫门外走的时候,我悄悄揭起盖头又掀开轿帘,回首时以为自己会泪流满面,为了即将要离开的家园,但是,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反而是有一种轻松悄悄涌上心头,感觉上,好像挣脱了一段一直缠绕在我身上的枷锁一般。

目光转而向前,陈风白骑着马,正遥遥的走在前面,火红的礼服衬着枣红的胭脂马,在乍暖尤寒的风里,迤俪向前,不像是迎娶,倒有些春日湖畔观鱼赏花的感觉。

缩回手,任自己沉浸在这一片妖娆的红色中,轿子在行走间微微上下起伏,就如同此刻我的心情一般。

在这暂时与周遭隔绝的小空间里,我想着这人生每每的总是出人意料的,就比如当年我就绝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嫁给陈风白,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却这么阴错阳差的被绑在了一处。

忽然想起从前看的一个关于月老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年轻人在月下遇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正在翻看一本书,而老人的行囊里,还露出许多的红绳,这年轻人觉得奇怪,就上前去问个究竟,老人告诉他,书里写的,是天下男女姻缘的大事,红绳是用来拴夫妻两人的脚。任凭男女两家有深仇大恨,分处天南地北,只要将这红丝线一系到双方的脚上,最终必会结成美好的姻缘,而且无法改变。从前我一直把这个当成个遥远的传说来看,直到今日,方才有些体会出其中的滋味,姻缘天注定,所以不论我有多少次嫁给逸如的机会,到了最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来,而这些事情,明明看起来,只要我坚持一下,或是放弃一些,就能够改变结果,但是,我却也总有许许多多的理由,让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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