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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寥记2(11)

乳母说,孩子伤病不断,想必冲撞了什么,该请道士来驱一驱才好。

城外有青云观,乃正统全真道,温怀让便请法师设坛打醮,为温慈驱邪消灾。

似乎就是从此开始,他的心思逐渐移向道法,以此逃避现世里种种挤压和不如意,寻求纾解之法。

后来,老太太和夫人相继离世,温璞守完丧,提议将杜若和温慈接回府,说,终究是一家人,住在外面,总不像样。

温怀让没想到他的大儿子心胸这样豁达。

杜若等了十年,终于得偿所愿,被温府接纳。

然而入府不过半载,就在上个月,她竟服毒自尽了。

第6章

宋敏说完来龙去脉,意儿和阿照听得入迷,眼巴巴儿望着她,半晌憋出一句:“怎么会这样?”

意儿问:“她用的什么毒?”

“冷翡香,拌在陈皮秋梨汤里。”

阿照困惑:“那是什么东西?”

宋敏道:“冷翡是一种草植,出自爪哇国,晒干后香气浓郁,作香料则无害,但口服却有剧毒。”

意儿问:“衙门如何判定为自杀的?”

“杜若死的前一天,她亲自出门买香,丫鬟和香料铺的老板可以作证,那碗陈皮秋梨汤由她亲手熬煮,并未经过旁人之手,剩下的冷翡香也在杜若的柜子里找到。”

阿照不解:“可杜若为何自尽?她怎么舍得丢下女儿?”

宋敏也觉得纳闷:“听怀让兄的意思,他这几年沉迷道法,杜若和温慈入府以后并没有得到太多陪伴,再加上温彦敌意很大,平日阴阳怪气,时不时给她们脸色,如果杜若想不开,只有这两个理由。”

意儿摇头:“听起来有些牵强,她当初能忍受全县的白眼,说明并非软弱之人,而且世伯修道已有数年,她应该早就习惯了的。”

“没错,更可怕的是,杜若死后没多久,温慈意外落水,险些丧命。”

意儿诧异地张张嘴:“在哪儿?”

“池塘,那个地方离温璞和温彦的院子都不远。”

“不会吧……”阿照搓了搓胳膊冒出的鸡皮疙瘩:“何人如此恶毒,连孩子也不放过。”

意儿手指抚摸额头,揣摩一番:“按理说,衙门验过,认定自杀,又隔了一个月,即便有什么猫腻,如今我们再查,想找到证据是很难了。”

宋敏明白:“或许怀让并不想要证据,只要真相。”

意儿笑了:“若查出系他杀,无论凶手是谁,我可一定会通知衙门的。”

宋敏叹道:“明日先问一问,或许大家都想多了呢。”

意儿点头。

此时月上中天,蝉鸣渐希,灯明灭,风卷云散,人困倦,纷纷拢帐睡下。

次日清早起来,听丫鬟说,昨夜温慈又发噩梦,哭喊不止,温怀让醒了酒,这会儿看她去了。

意儿问:“你们家小姐常做噩梦吗?”

“夫人死后发作过两次。”

阿照微叹:“这孩子真可怜,本来身子就弱,如今娘没了,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吃过饭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

温慈夜里哭闹的事传开,府里众人都知道了,温璞和奚樱一早过去探望,温彦则不闻不问,听说他很不高兴,在自己房里咒骂:“就她会装可怜,让全家都围着她转,从前把我爹抢走也就罢了,如今连哥哥嫂嫂也不放过,既然成日家病歪歪的,怎么还没死呢?”

身旁的丫鬟忙提醒:“二爷可别胡说,三小姐到底是您的亲妹妹。”

“妹妹?她也配?”温彦恨道:“我若认了这个妹妹,如何对得起我娘?呵,她们母女不就等着把我娘熬死,好鸠占鹊巢吗?外室就是外室,她们没那个福分,如今你瞧瞧,真是报应不爽!”

温彦自幼顽劣,不似他哥哥懂事稳重,从前老太太和母亲在时,总把精神放在温璞身上,苦心培养,不大注意小的那个。

如今又来了个温慈,抢走众人眼光,他如何忍得?

……

意儿和宋敏、阿照来到温慈的院子,得知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温怀让知道她们要来,正等在那里。

“三小姐还好吗?”她们轻手轻脚的打了湘帘进去,瞧了眼拔步床上熟睡的温慈,孱弱的一个小人儿,像只雪白的羊羔,脸蛋只有巴掌那么大。

“她是吓着了,那日亲眼看见她娘死的。”温怀让从床边起身,引她们到外间落座,又把杜若的贴身丫鬟碧荷与乳娘叫了过来。

碧荷自幼跟着杜若长大,和乳娘一样,是她从外面带进来的人,如同心腹。

“你们将当日的情景再仔细讲给赵大人和宋先生听。”

“是。”碧荷拧眉回忆着:“那天晌午,我和乳娘在房里哄小姐睡觉,夫人因染了风热,咳嗽咽痛,便去小厨房炖陈皮秋梨,回来的时候她把那盅汤搁在外间的桌上,小姐睡着,我和乳娘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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