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特别安排,对了,昨天下午开完会你上哪儿了?”
“呃,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太晚就直接回家了。”
“噢,你不让统计工作室的灭火器好上报年检嘛,你要现在看么?”
“嗯,马上去。”消防啊,大事儿啊大事儿。
才站起手机响了,季湉兮害怕去接,摸不准是不是那厮抽风打来的,小吾歪脑袋奇怪的问:“季姐,电话,不接么?”
“接,你先出去,我接了电话就来。”挥手打发走人,季湉兮摸出手机看来电,屏幕上闪烁着“闵航”二字,由某人而起的娇怯浮躁情绪瞬间殆尽,冷静接通:“闵航,什么事儿啊一大早打电话来。”
闵航温和淡笑,“没事儿不能打电话给你?”
“当然能了。”季湉兮搔搔发顶,“主要我刚巧有工作,没啥要紧事儿的话待会儿我再给你回。”
“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我就想约你吃个午餐,有空么?”
“哦……有空的,你定好地方,然后发短信告诉我。”
“嗯。”
挂断手机,不由得想起那天离开他家的情形——
闵航下班回家,进门便见鞋柜旁立着一口小行李箱,他难掩诧异的一愣。季湉兮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傻笑两下,“晚饭快好了,洗洗手过来吃。”
“你这是做什么?”他两眼还凝着行李箱。
季湉兮耸肩,“我打算搬回去住。”
闵航霍然抬头,“搬回去?”
“呃……是啊,突然了点,抱歉没事先跟你打招呼。”
“为什么?”在公司明显感觉到了“孤立”,没想到回家又遇上这等丕变,闵航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化。
“没有什么为什么,那毕竟是自己家,总归是要回去的。”季湉兮不想多说,自从“假结婚事件”大白天下,不管是白纯还是张无莠莫不每天耳提面命要她尽早搬离,一为避嫌二为避嫌三为避嫌。
闵航知道事实没她说的那么简单,老板对他产生了嫌隙,依着白纯和她的关系,不可能听不到任何风声,心头一片微凉,他没头没尾的问:“你也怀疑我?”
季湉兮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张无莠把调查他的事进行得很深入,天天早出晚归忙不见人影,而且霍梓渐那边似乎也正在着手收集证据,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水落石出。
“你怀疑我。”他换了肯定陈述句,表情漠然。
她不希望把气氛弄僵的,过去他究竟做了什么并不影响他是她的朋友,始终。他能理解吗?
“闵航,吃饭吧,不是散伙,纯粹感谢你对我尽心尽力的照顾。”
他定定望入她眼底,眼风犀利,仿佛要搜刮出什么来证明她的诚意,季湉兮静静的没有一丝抵触的接受他的“审视”,曾有一秒半秒,她似是扑捉到他稍纵即逝的脆弱,当她想进一步确认,却仅余淡淡疏离。
她的“毫无保留”让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闵航迅速将偏颇的想法纠正过来,她的怀疑或不怀疑无关风月,她只当他是“朋友”,既是如此他有罪或无罪又有何关系?他在意的跟她在意的完全两码事。原来一切都是他高估了,高估了自己在于她心目中的分量。
暗自深吸口气再徐徐吐出,然而吐不出充塞口腔的苦涩,闵航垂目盯鞋尖,浑身乏力,原本仿佛能撑起天空的自信骤然分崩离析,曾夸下海口“弄假成真”如今看来可笑之极,那日霍梓漪一语成谶,假的终归是假的,他果真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儿了。
踌躇一会儿,闵航忍不住说出来:“搬回去,是为了他吧。”
季湉兮照旧没有正面回话,“我煮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呵呵……闵航仰头笑笑,视线稍稍模糊,再低头凄然表情已收,眸光黯淡,沉寂无波。
季湉兮顿感气虚,他说:“嗯,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个字忙,冰山那篇文老被人投诉,费劲儿折腾那边连留言也没时间回复,等忙完再统一回哈,么大家●︶3︶●
☆、ISSUE 51 【正文完结】
街头三三两两具是在附近工作,利用午饭时间出来觅食的白领一族,季湉兮按着短信上的店名来到一家中餐馆,经过服务生指引,季湉兮看见坐在一扇屏风后的闵航,一身烟灰色的西装笔挺修正,没有一丝瑕疵,品行卖相均属上乘,走过去冲他嫣然一笑,刚要开口打招呼却发现他神思飘忽,好像想什么想得入迷。
季湉兮随即俏皮的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回神露齿浅笑,“来啦。”
“嗯。”季湉兮坐下环视店内一圈,“这里的东西好吃么?”
闵航推过菜单,“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不远千里也非要来吃。”闵航总是体贴,迁就自己挑了个靠近工作室的地方,季湉兮心存感激嘴上却跟他打趣。
闵航还是微笑以对,貌似不经意的说:“或者是人而不是食物让我非要来吃。”
季湉兮拿菜单的手僵了僵,随即打哈哈道:“嘿,蒜蓉开背虾居然是他们的招牌菜,你有口福了!”
他看她一眼,埋低的脑袋几乎没入菜单,逃避的痕迹明显,遂无声喟叹,即将拉离的视线忽然定死在她一截外露的颈脖上,搁于桌面的手一紧,扯动桌布,白瓷杯盘猛的撞击脆响。
季湉兮循声望来,刚沏的滚热茶水溅洒,烫红他手背一块,“哎呀,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冲冲冷水?”
闵航马上缩走伤手,面色阴沉的摇头,“用不着。”
“别仗着男人皮糙肉厚就逞强。”季湉兮边说边撕开餐厅提供的湿纸巾包装递过去,“来,捂着。”
闵航不接,而且把手□口袋,“说了不用。”
季湉兮不懂他干嘛闹别扭,介意自己一时粗心,破坏了一贯文雅形象?她一哂:“得了,大家自己人还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自己人?闵航嘴角不禁释出讽笑,手背摩擦布料带起钻心的刺痛,然则怎比心头刀绞般的痛?闭了闭眼,干涩问说:“你和二少……和好了?”
季湉兮还举着湿纸巾,闻言微愕,看看纸巾再看看他,“哎,这话题转的,够风马牛不相及。”
一而再的有意规避惹得闵航阵阵浮躁,堪堪守住些微龟裂的风轻云淡,凉着声音问:“怎个风马牛不相及?你关心我,我不得也关心关心你?”
季湉兮自是不解他电转的心思,顾及与那个谁这番折腾下来没少牵累人家,到头还要人费心关照,歉意的呵了个笑声,“谢谢啦,那啥……嗯,和好了。”
眉目间藏不住小女人的娇态,红唇赧然轻抿,身上种种反应无不显现出沉浸情爱中的特有甜蜜,落入闵航眼中变作道不尽的苦,而这种苦又幻化成毒,渗入血液走遍全身,寸寸失温,桌面下裤袋里双拳攥紧,指尖深扎掌心。
“他伤害过你,很深,忘记了?”他的愤怒好似压在三尺冰冻下的火山,冲不破厚厚雪盖的阻隔,五内俱焚却无人知晓。
季湉兮默了默,归纳整理一遍跟霍梓漪之间的纠葛,说道:“正因为没忘,所以才学会了原谅。费尽周折好不容易认定这是一段彼此都认真付出的感情,又何必死咬着当初的伤害不放?”
闵航森然冷笑,“你怎么认定他也是认真的,而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以为你会吃一堑长一智,爱情果真让人茫目。”
季湉兮蹙眉,非常意外闵航会说这样的话,就算大家是好朋友,但毕竟牵涉私人的感情问题,即使站在她的立场稍加劝慰开导也该是善意的,不该夹枪带棒甚至武断的评判,油然腾起一股反感,不自觉加重语气道:“闵航,虽然霍梓漪的行为有时候是挺野蛮冲动,可他总当面直来直去有一说一,从没有背后说过谁的坏话,你这样指责他,是不是有欠妥当?”
闵航几乎维持不住表现上的淡定,她拿那人跟他比较,并显然抬高那人贬低自己,输掉不知几成的他更加不堪!强抑的恨如一把钢刀锐利的划破伪装的面具,自制失控的说:“也许他只当着你的面有一说一,其实被嫉妒蒙蔽的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就像个抢起来才觉得有趣的玩具,如果你没有搬来和我住,没有和我假结婚,他会‘认真’么?‘认真’到向他哥哥造我的谣,说我曾经洗黑钱!?”
季湉兮彻底震惊了,如同看个陌生人似的看着闵航,“你洗黑钱的事情是我弟弟的朋友碰巧查出来的,霍梓漪根本没参与。”
这下换闵航震惊了,“你弟弟?”
“我往家里寄了假结婚证后,我弟弟出于关心特地跑来看所谓的‘姐夫’,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就没告诉你。”
闵航僵直不动,保护色先一步碎裂一地,乍青乍白的脸满布无法掩饰的惶惶神色,显山露水后他也是个有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常人,佛曰六道轮回,现今破灭的以及坍塌的全部归咎一早埋下的败笔。
季湉兮徒然怜悯,“人正不怕影子斜,真是谣传的话,你不妨主动出面澄清,他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闵航抖了抖嘴角,终是沉默。
季湉兮接着道:“你是一个好人,闵航。”
听到这儿他霍然一震,晦暗的眼底颤着细碎的波光,“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