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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这瓣蒜(37)

小秀睥睨他,把刚刚掐他沾在手指上的肥油蹭到他衣袖上,说:“我冤没冤枉你自个心里有数,好了,甭废话了,我可告诉你啊,今儿这事你小子嘴巴给我看严实了,对浩生半个字不许透露,听见没有?”

“哎哟,姐,你不交代我也懂,要是师傅知道小军又被逮进了派出所,非把小军的腿打断不可。”鲁子比了一个手刀的同时,小货车拐入派出所前的小道刹停。

小秀叹气:“我都不晓得将来某一天是死在这叔侄俩谁的手里。”

“姐,你别那么悲观,小军人心眼不坏,一小破孩贪玩淘气点也没什么。”

“希望吧。”小秀拽过后视镜检查了一下,又问鲁子:“我的样子看起来像善良老实,单纯无害的弱女子么?”

鲁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说:“放心吧姐,您现在怎么瞅怎么像一风大点就能吹跑的林妹妹,OK了!”

听他这样说小秀打开车门,扯好衣服吸了一口气往派出所那扇小门里走,突然后面传来鲁子的喊声:“姐,姐!”

她吓了一跳,回头瞪他:“干嘛?”

鲁子提溜着一个包和一双高跟鞋朝她挥舞:“姐,鞋,你没换鞋呐!”

小秀低头一瞅,可不是嘛,俩脚丫子穿在一双大板拖里呢,哎呀妈,淑女裙配拖鞋,狐狸尾巴岂不是全露出来了?

她赶紧跑回小货车当头敲了鲁子一记:“刚才不是叫你帮检查的吗?丫眼睛没带出门啊?”

鲁子自知理亏,所以再痛也得忍着不敢吱声,只一脸憋屈的乖乖递上鞋子:“对不起,我错了。”

小秀一把抓过高跟鞋搁到车顶,打开包摸出面纸翘起脚板擦了擦,鲁子问:“你这是在干嘛?”

“都脏了不擦干净怎么穿鞋,何况这双鞋是名牌,老贵了,稀罕得平时没舍得拿它踩地。”

鲁子本想说,至于吗?但没胆在太岁头上动土,须臾等小秀小心翼翼穿好鞋,恭恭敬敬的接过她脱下的拖鞋,主动说:“我再三确认过了,这次绝对没问题,您老现在整个一弱柳扶风,姣花照水,我见犹怜,保管里头的警察叔叔没人敢为难您。”

“贫嘴。”女人都有虚荣心,即便被一个肥得像肉联厂里待宰的生猪的男人夸奖,照样膨胀起来。

于是,小秀蹬着三寸高跟鞋风吹杨柳似的走进了派出所,估计是用对了政策,才开口打听立马一小警察自告奋勇的说领她去见主管警员,两人一前一后拐过一条长廊,小警察指着一溜平房其中的一间说:“就这儿。”

谢过那小警察,小秀一脚跨进有点吵闹的房间,几张办公桌后都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对面或两三个或三四个围坐着各式各样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另一边墙根下则蹲着一排低着头一看就晓得犯了案的家伙。

小秀瞅了一圈,终于发现角落里有一个警察前面只坐了一个男人,而且还很安静,她想也没想走过去,刚想开口询问,冷不丁的墙根那儿有人嚷了一嗓子:“嗨!美女,你来啦?”

小秀转头望去,看见一十六七岁的男孩冲她流里流气的猛飞眼,小秀楞了一下,张着嘴——

“郑炻!”

跟他隔了几个人,一个穿印有“某某高中篮球队”运动服的男生抢先一步喊出了他的名字,并且气汹汹腾的跳起来,若不是他们这票人像蚂蚱一样栓在一根绳上,他可能已经杀过来揍人了。

“王小军。”小秀冷冷的一喝,仿佛给王小军下了定身咒,人立马顿住了。

那个叫郑炻的男孩特得意的拽长了脖子,给小秀来了一个飞吻,而王小军即使气凸了眼,碍于小秀射来的凌厉眼神没再吱声,郁闷的蹲回原位。

桌后的中年警察见状便问:“你就是王小军的师姐?”

小秀微微笑了笑:“对。”

中年警察一瞥:“你不太像打篮球的。”

“我退役了。”

“退役?”中年警察明显不相信,哼唧两声翻翻手边的资料。

小秀也挺上道,掏出身份证放到桌上,柔声说:“大哥,不怕你笑话,咱虽然打了十几年篮球,不过楞是没混出什么名堂,运动生涯是短暂了点,可是不妨碍辈分的真实性,你瞅,我叫周小秀,他叫王小军,咱俩都小字辈的。”

中年警察一听她这话觉得有点可乐,淡笑着拿起她的身份证看了看,说:“我也打篮球,知道你们的教练挺有名,就带的徒弟素质稍微次点。”

嘿?!这人怎么说话的?光长岁数没长见识,亏他还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指桑骂槐数落倍受篮球界尊敬的老教练的不是,头被驴踢了吧?

换平时小秀早一掌劈过去了,可惜现在时机场合都不对,她只能把气撒在肚子里,几乎憋死她……哎,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谁让她站在人家屋檐下呢?偷偷调整好面部表情,继续温柔可人,只是抠在椅背上的十指则用力过度泛了白。

感受到一道目光一直盯在自己手上,小秀侧过脸,发现是旁边坐着的始终保持沉默的那个男人在看,真不晓得他好奇什么?没见过女人的手吗?

这时,中年警察发话了,他说:“好了,既然两个主要肇事人的家长都来齐了,咱们就把问题了结了吧……周小秀,你坐。”

小秀腼腆的点点头,秀秀气气的坐了下来,身边的男人也收回了视线,并往一侧挪了挪。

中年警察推开桌上的档案文件,接着又说:“郑炻和王小军这一个月就打了三次架,这还是有记录的,没记录的不知道有多少次,才十六岁的高中生气焰咋那么嚣张?带头在校外逞凶斗狠,拉帮结派,严重危害治安还造成极坏的影响,联系他们俩学校的老师,都说他们还在留校查看处分当中,如此说明是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没有做好教育劝导工作。”

留校查看?小秀朝王小军瞪眼,这死小子闯那么大的祸居然没告诉她!?

“对……”小秀回头刚要道歉,可才说了一个字就听见那个男人说:“学校没通知我他被处分了,这是校方的失误。”

中年警察斜瞅他一眼:“现在的家长啊,总是在事情发生了以后找各种借口推卸责任。”

我靠,又来了,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在郑家,男孩子满了十六岁所有责任必需自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如果校方及时告知郑炻犯的过错,今天你不会在这里看到他,更不可能看到我。”

厚……这是何方神圣啊?简直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似乎他的言下之意是学校把处分告诉了他,郑炻的小命一早被“了断”了,压根捣腾不出后面的破事。

果然中年警察面色一凝,望着他半晌没说话,估计在琢磨他是不是透露了隐晦的家暴倾向?双方僵持不下的当口,一个打里屋出来的警察匆匆走到中年警察旁边咬了一会儿耳朵,他立刻大彻大悟了一样,态度一改,说:“郑炻和王小军因为还未成年,打架斗殴的事情你们两边家长自行处理,能和解就和解,待会儿领着人回去好好管教吧。”

咦?姓郑那小王八蛋家里好像有点来头。

小秀忍不住开始打量手边那坐得四平八稳的男人,瘦巴巴的没几两肉,衣着倒挺讲究的穿了一件卡其色大翻领复古风衣,其他普普通通,惟一值得注意的就是白净的脸上有双带桃花的凤眼,细细长长的超级单眼皮,眼尾微微上翘,眼神有点飘,使人看不太真切,摸不太透心里的想法,再有他的嘴唇就一大男人来说过于鲜红,有点娘娘腔的感觉,整体上这厮长得特像狐狸。

拿他和弟弟郑炻比起来,他显得阴柔得多,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型的,根本不像,岁数也差老远,大概不是一个妈,可能是堂兄弟关系。

“你是周小秀吧?”

小秀茫然的回过神,那个中年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小秀赶紧答道:“我是。”

“我是郑煊,郑炻的哥哥。”郑煊冷冰冰的样子高高在上,仿佛对旁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习以为常,甚至很厌恶,所以看着小秀的眼睛里溢满鄙夷。

她不怪他,若有人盯着她看到发呆,她也会这样,于是清清嗓子礼貌的说:“你好。”

郑煊没回礼,只是简单的问:“你打算怎么和解?”

冒牌淑女

怎么和解?呵呵,这技术含量就高了。

俩闹事的都半大不小的屁孩,挨不到负起法律责任的边,而她呢?要钱没钱,要命也不会给,会来派出所全是因为讲道义,不想王小军叔侄俩掐起来,更不希望年迈的教练面上无光,其实说到底跟她啥事没有,她硬拗自己是路人甲也过得去。

为了对得起一身淑女的打扮,小秀斯斯文文的一捋头发,球球平时优雅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细声细气的问:“那照您的意思呢?”

郑煊的手一直插在兜里,表情一成不变的仿如千里之外,漫不经心道:“他们两个互有损伤,但是既没断手又没断脚,这方面算是扯平了,重点应该摆在往后怎么防止他们再起冲突上。”

嗯,是个爷们儿,说得是冤有头债有主……不对,是有条有理,有轻有重。

小秀送他一记激赏的眼神,说:“据我所知,他们之所以老打架是为了争夺一篮球场的使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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