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他也配?!
李湛住十一楼,当电梯门阖上颂琴才意识到他们一起同搭一趟电梯这还头一回,尽管里面空荡荡的,可她却觉得比十几个人挤在一块更压抑,安静的空间耳朵能清晰听见他粗浅的呼吸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而电梯爬升得异常缓慢,她不知不觉沁出了一头薄汗。
“你有幽闭恐惧症?”
李湛蓦然出声,颂琴吓了一跳,转头看看他,否认,“没有。”
“你在发抖。”
“大概我肚子饿了,没什么力气。”继续否认。
他点头,“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怎么了?”颂琴不解的反问,他的思想还是这么跳跃,一下能从幽闭弹到做饭上。
李湛笑了笑,“我一个人住,吃喝都在外面解决,今儿怕是要你下厨了。”
颂琴一听顿时瞠大了眼,他的意思是要她煮饭给他吃咯?!
恐怕是的,而且还不止。
进了家门,看着一屋子乱哄哄的,地上沙发上桌子上丢满了书报、喝过吃剩的瓶瓶罐罐,颂琴感到一阵头昏眼花,李湛望望她,露出腼腆的笑:“不好意思啊,单身汉家里就这样……别介意。”
颂琴虽然也是一个人住,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拜她那位贤惠母亲的优良遗传所赐,她最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脏乱,所以一言不发,挽起袖子开始整理。
李湛半躺在沙发里,眼睛跟着忙碌的身影转悠,嘴里不是很真心的说:“算了,别捡了,怎么可以让客人给我做家务呀?”
颂琴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书本,“这些原来是放哪儿的?”
“书房的书架……哎,你真的别忙了。”
她打开他所说的房间门,一一把书归位,突然发现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儿,除了书架上缺了些空位,其他地方都整整齐齐的,书桌上一粒灰尘都看不见,一支金色钢笔映着门外的灯光熠熠生辉。
“咣当!”一声脆响。
颂琴一惊,连忙扭头冲出去,看到李湛倚着厨房里的冰箱,脚下碎了一个玻璃杯,他歉意的说:“抱歉,我想喝点水,但一时没拿稳。”
“口渴干嘛不喊我?”颂琴扶他避开地上的碎片坐到餐桌旁边,然后找出笤帚和拖把打扫。
“嘿嘿……不想老麻烦你嘛。”李湛一手支着头一边打量她。
颂琴吐口气,“现在岂不是更麻烦我?”
“对不起。”
“……”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恢复了整洁,其实他的东西分门别类,规整有序,所以挺容易就对付过去了,说句没良心的话似乎像是临时弄乱的,为此颂琴不禁升起一丝丝疑惑。
每当她在思忖的时候他总搞出一些动静分散她的注意力,好比现在他又颤颤巍巍的靠近冰箱,颂琴杀过去阻止:“你干嘛?”
“噢,看看有什么吃的。”
“去坐好,我来。”
“噢,对不起,谢谢。”
今天他说得最多的就这两句——“对不起”,“谢谢”。
受宠若惊了,颂琴腹诽,在公司的时候他不是特爱使唤她做东做西的吗?完全当她是佣人一般,给这儿装什么绅士?狼就是狼,披上藏羚羊的皮还是改变不了狼的恶劣本质。
冰箱里的存货令颂琴再次疑惑,她以为单身汉是不会储存粮食的,无非是一些微波食品、啤酒什么的,而他甚至还有清凌凌鲜嫩的蔬菜?
她回头,李湛趴在桌上哼哼,“怎么啦?”
“胃空空的……”
“下碗面行吗?”
“噢……”
“我再给你煮锅稀饭,明天早上你可以热来喝。”
“谢谢。”
“组长。”
“嗯?”
“别再说谢谢了,听着累。”
“这样啊,对不起……”
“这句也别说!”
“……”
很快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颂琴盯着他拿着筷子挑着面条半天没吃一口,问:“不合胃口?”
“不是,胃痛得过了,嘴巴淡淡的,尝不出味道。”
厚……真是个大少爷。
“没味道也得吃,空腹吃药对胃更不好。”颂琴忍不住指责,“面条是给你吃的不是让你数着好玩的!”
他哀怨的瞟她一眼,张嘴吃了几口又停了下来,颂琴压着火气,“吃呀。”
李湛用手背按按眼窝说:“好久没人专门替我煮东西吃了,我太感动了。”
颂琴楞了一下,他难不成在哭?不会吧?有必要这么感动吗?马上抽了两张面纸给他,他接过去蒙着脸,半天没反应,她小心翼翼戳戳他的手臂,“喂,你……还好吧?”
他用力吸口气,抓下面纸,眼睛有点红,尴尬的问:“你不会笑话我吧?”
“不会。”
李湛悠悠的说:“我爸走得早,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了我妈一人肩上,她起早贪黑的工作,挣钱供我读书,一年到头咱们不怎么见得着面,从我有记忆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吃饭、上学、睡觉,没有人陪;现在我工作了,变成我忙得没空,我妈因为身体年轻时熬坏了,我送她到乡下疗养,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吃饭、上班、睡觉,依旧没有人陪,今天你来了,我……哎,不说了,这人一生病感情的确脆弱了点。”
见他把头埋低用力往嘴里扒面条,颂琴内心五味杂陈,原来他的嬉皮笑脸是掩饰孤单的伪装,他只是太渴望有人陪伴的温暖罢了。
饭后,李湛吞了药,不清楚是不是药里含了安眠药的成分,他开始迷迷糊糊起来,走道都走不出一条直线,颂琴扶着他进了卧室,他往床上一趴,手捂着胃蹙着眉头。
“还是很不舒服么?”颂琴担心的问。
“没事儿……躺会儿就好。”
他越这样说她越不信,帮他翻过身盖上被子,柔声问:“我帮你泡杯热牛奶好不好?”
他张开眼睛看着她,不知何故他的眸子显得特别澄澈像刚用水洗刷过一样,两泓墨黑中泛着一波一波复杂难解的光,颂琴忽然有点慌,连忙站起来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颂琴……”他喊她,不是以往的“小姜”,戏谑的或命令的,而是淡淡的,带着某种男性低沉的情绪。
“啊?”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怕,不敢回头。
“谢谢你。”
“不,不客气。”颂琴觉得两只耳朵热热的,原因不明。
待她消失在门口,李湛抱着枕头努了努,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这笑,有点甜。
又起波澜
在李湛的带领下,通过同事们不懈的努力第九实验室全体人员终于达成心愿,和和美美过了一个舒舒坦坦的春节。说心里话一直盼着回家和爸妈团聚的颂琴是很感激他的,虽然那厮有时候不正经了点,作风吊儿郎当了点,但该认真对待的工作还是很严谨审慎的,对他的看法稍微了些改观。
年三十晚上他特意发来了贺年短信,初一又打电话拜年,想他一个人过节估计挺寂寞的吧,所以才这样挨个给手下的人发短信和打电话,颂琴握着手机脑海里闪过一大男人孤零零给家呆着,景象黑白凄凉的画面,于是抓了妈妈逛大街,专挑养胃的营养品来买。
当妈的第六感自然敏锐,揪着颂琴开口打听:“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颂琴有点发懵,“没啊。”
“那这些东西你给谁买的呀?”老妈指着一大包小包的“证据”。
“同事托我帮买的。”颂琴说完有点心虚,眼神飘忽。
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她会不知道她肠子拐几个弯?智慧型的中年大妈不语单冲着女儿笑,直笑得颂琴一阵发毛。
过完年销假上班。因为李湛按计划在年前完成了实验,所以上班第一天就赶着捣腾成果发布会,抓了颂琴以及几个文职在会议室准备、布置——当然是别人忙进忙出,他老人家翘着腿,摊在椅子上嗑颂琴从家乡带来的土产。
“那谁,到一楼收发室把横幅拿上来,门卫刚打电话来说东西送到了。”李湛悠闲的用下巴把手机一顶,随手往桌上一放,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舒服的吐气。
颂琴扭头鄙视之,这厮哪有半点当领导的样子,整个一地主家不事生产的痞子,亏她还惦记着他的胃,好心送他一大堆养胃的补品,真不如拿去喂狗。
李湛咧嘴笑又眨眨眼,电流乱窜,颂琴哆嗦了一下,啧啧,春天果然到了,阿猫阿狗开始发情,畜生!
颂琴赶紧捧着文件出去打印,李湛睨着她远去的背影笑盈盈的,旁边的一个男同事探头瞄了他一眼,心知肚明的说:“老李,擦把口水吧,仔细吓着人家小姑娘。”
李湛斜眼,“你冤枉我了不是,小姜是咱第九实验室之花,我爱护都来不及了,哪舍得吓唬她呀?”
“拉倒吧,您老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第九实验室就颂琴那单纯孩子没发现你的狼子野心,其实我们哥几个都特体谅光棍汉的心情,只要你言语一声,咱们一定挺你。”
“哈哈……是吗?那我先谢谢啦。”李湛惬意的抖着脚,感觉那叫一个十拿九稳。
周围的人见状无不吃吃发笑,一边又替颂琴哀叹,可怜的闺女已经羊入虎口了,竟然一无所知,同情呀同情。
过了没一会儿,颂琴突然拍开会议室的大门朝李湛嚷:“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