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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137)

出了门,吕夷简面转忧色,在阁子间外略站了站,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斜对面另一间阁子的门帘被无声撩起,从里探出一个头来,那人看了眼吕夷简的背影,又看了眼白世非所在雅阁,复缩回脑袋,把帘子垂了下来。

这边厢里,庄锋璿和任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齐齐望向对面。

白世非安然撩袍落座,笑饮杯中酒时眸光掠向尚坠,她垂眉低首地定定坐在那儿,不知何时笑容已消失不见,一张小脸不为人察地微微沉了下来。

庄锋璿道:“难怪你今日恁般张扬。”

任飘然搭话:“就为了引起吕大人的注意吗?”

“好像我们到后不久便听闻外头说丞相大人来了。”

“故而一向从不携眷的白公子便叫人回府接了尚坠姑娘过来。”

“其后他又故意制造喧哗,让会仙楼上下几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公子的新宠已然在此间露面。”

“紧接着,丞相大人终于得与坊间传闻的尚坠姑娘打了照面。”

白世非似惊讶不已,扬眉笑道:“你们还真能想。”侧首看尚坠仍旧不言不语,他拿起牙箸,往她碗中夹了些菜,柔声哄道,“这炖掌签出了名的好味儿,你尝一尝。”

她抬起睫来,神色微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庄锋璿和任飘然露出笑容:“我便觉得有些儿不适,先回府去了,两位兄长慢用。”桌下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拧白世非的大腿,在他的痛呼中站起身来。

“你偷偷拧我……”他嘟着嘴,状若委屈不禁。

不意他会当众说出来,她脸容乍然嫣艳,因了庄任二人在场而尴尬不已,却又发作不得,只瞪他一眼,似在发狠说便拧你又怎样。

“去吧,让白镜送你。”他笑起来,却在她转身之时倏地轻拍了下她的圆臀。

她失色惊呼,这行径未免太出格!通红着脸逃也似的出了阁子间,白世非目送她走远,脸上一抹报复得逞的笑容异样愉悦。

任飘然忍不住呻吟:“这位公子,拜托你从极为寒碜人的郎情妾意中分些心神回来,先为我俩解一解惑可好?你缘何要演这么一出戏?”

“今日可是初三?”白世非闲声反问。

“便是初三,可又怎么了,和这日子有什么关系?”

“我便问你,太后在军国大事上最倚重的人是谁?”

“当然是刚刚离去的那位。”非位高权重的首相吕夷简莫属。

“她在皇宫内最倚重的人又是谁?”

“这还用问吗?出了统领禁卫军殿前司都指挥使周晋之外还有谁?”

“那太后在庆寿宫中最亲信的内侍呢?”

“这宫里头都知道是罗崇勋,他也是个擅权的人物,便天圣七年年间,朝中有个叫曹利用的,因参与了澶渊之盟而由小军官迅速升迁入朝,很得太后赏识,便连寇准也一度遭他诬陷,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为争功邀宠,他得罪了罗崇勋,最后竟被远贬至死。”

“这便是了,太后最亲信的三人当中周晋最为洁身自好,且罗崇勋亦自知他的指挥使之职无人可以替代,故而两人向来相安无事,但罗崇勋与吕夷简之间却没这么简单,此二人一主内一主外,吕夷简身为执政大臣本来就对罗崇勋这种阉人有些儿瞧不起,而罗崇勋恃着太后佞幸宠信也不怎么把吕夷简放在眼里,两人暗中时有摩擦那是家常便饭之事。”

“上回李氏暴亡,罗崇勋不是被吕夷简说服了瞒着太后给李氏以皇后礼入殓吗?”任飘然疑惑道。

“这事能成是因了罗崇勋的私心,太后已经多大岁数?皇上才多大年纪?不管怎么样终有一天皇上会亲政,罗崇勋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说的便在理儿,可这与今日是不是初三又有何干?”白世非眼眸半眯,轻笑道:“每逢初三日罗崇勋都会出宫,扮成员外模样到这间会仙楼来,在他惯使得阁子间里点几名歌伎,酒阑滋味,红袖添香,他常常逗留到入暮时分方才回宫。”

任飘然若有所悟,“不承想吕夷简今日在此出现,而你晓得罗崇勋随后也会到来,所以---”

庄锋睿骤得敛眉,往门口方向指了指,示意外头有轻微动静。

白世非眸底流光一闪,含笑自斟自饮,对任飘然回道,“我只不过是想给吕夷简提个醒儿,倘若太后知晓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未必还能像从前那般信任他而无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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