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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榻(10)+番外

作者: 挥墨染蝶 阅读记录

突厥可汗在五陇阪对峙的时候开口就要钱和公主,钱不是个小数目,公主也要漂亮的。房相如不心疼户部的银子,也不因玉门关外的眼泪而沉痛,他求的是长久定边之策,叫后世人永不再有忧患。

“你放心,此事我同你一样。” 窦楦拍着胸脯附和道,“如今我大华兵强马壮,良将在侧,打过去有何不可?何必像前朝那般受窝囊气。我明日就上奏陛下,叫他切勿偏听那姓长孙的。”

房相如欣慰地点头,“甚好。” 看了他片刻,又提醒道,“长孙新亭好歹同陛下沾亲带故,弹劾他不在一时。”

窦楦抱臂咂着嘴摇头直说不懂,“阿史那竖子要陛下亲女嫁过去,这是要陛下丢面子,那长孙新亭就不怕选上他自个儿的亲外甥女?”

长孙新亭何等老谋深算,必然不会将他亲姐的孩子送过去。陛下的子嗣众多,非嫡出公主就有十多位,如果真的要选和亲对象,这十几位个个都岌岌可危。

窦楦抿了抿嘴,揽过袖子自顾自地开始遥想历史,“突厥之胡俗,实在非我等中原人能想像的。只要没有血缘关系,怎么来都行,毫无礼法可言,这成何体统!前朝有位仪惠贵主,文帝遣其与突厥可汗和亲,可汗死后,她又先后嫁了可汗之子兄弟三人。呜呼痛哉!弟及兄嫂,父子同妻,真真是败坏伦常!” 窦尚书实在看不得这事儿,结结实实地拿手背往手心里拍了几下,牙缝里狠狠吸了口气,痛骂胡人的不要脸。

父子同妻,败坏伦常。

后面那几个字太过刺耳,像钉子似的字字钉入房相如心里,听得他不禁沉沉闭目。

上辈子李漱鸢成了他义子的妻子,只要他稍稍动心,那便是耻辱是罪人,是败坏伦常。所以,千秋节那日终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与其说走,不如说逃,为了避免事情往可怕的方向发展,他只能逃走。

今天他出言进谏,驳了陛下撮合宋洵和李漱鸢的意思,也不知道做的是否完全正确,他只记得李漱鸢那晚上同他讲的她过得不好。曾经那样骄傲的人,瞧着着实委屈的很,既然重来一次,他不忍心再看见柳树下她那副样子。

同窦楦聊了几句后,他寻了个藉口离去,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于是任凭着直觉沿着那石子小径往杏林深处走去。日头已斜,半碗橙色的墨洒了出来,染透了天边,有一轮新月挂在云端,风里有花香的味道。

□□蜿蜒,房相如负手独自走着,忽然闻前头有低低笑语声,心头轻轻一跳,本想转身离去,却不由自主地迈着步子过去了。

李漱鸢正指着花圃里最艳丽的那朵红色的月季花侧头笑道,“冬鹃,你将那朵摘来,我瞧着甚好。”

房相如淡淡地松了口气,原来她是跑到这来了。

听闻她惯用春花入浴,直接将御庭院中瞧得顺眼的花采走,冷水洗净后,再撒入浴池中,肌肤便可不熏而香。她的确是足够香了,只是可怜了那些花,地上扔掉的尚有半开未开的,未及秋日就搞得残红满地。但凡入不上她的眼,就这么被遗弃。

房相如站在杏花天影中看她,的确觉得李漱鸢是陛下十几个公主最明艳的一个。女子之美,或如夏花绚烂,或如秋叶端静,可她究竟属于哪一种,房相如还真的说不清,只觉得如今越发看不懂她心思了。

李漱鸢似乎听见有人叹气,冷不丁地一回头,见房相如立在身后不远处的花影中,惊得她心头一跳。

房相如一动不动地在那冷眼瞧了颇久,看得漱鸢心虚极了,捏着玉骨团扇细声道了句,“房相也在。”

幼蓉和冬鹃知道公主其实心里头有点怕房相,一见她这样,赶紧提着篮子屈身行礼,生怕房相去圣人那告状,她们这些做婢女的跟着被罚。

房相如直着腰身负手缄默,望过来的目光疏淡得好似留白,看不出所思所想,过了片刻才问,“公主这是在干什么。”

漱鸢从前着实被这姓房的戳脊梁骨戳怕了,说她铺张浪费,说她不惜财物,眼看着洗个澡也要被他揪住记上一笔。他还明知故问,步步紧逼过来,她唯有硬着脖子回应。

“是我自己叫幼蓉她们摘花的,不关她俩的事。你要是想去父亲那告状,莫扯上她俩,我一人承担。” 她大义凛然起来,房相如的严辞责令她领教过,能与窦尚书做朋友的人,嘴皮当然了得。这一次被他记下便记吧,她认了。

一向言语不留情面的房相如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要责备的意思,脸上似乎浮着温和的神色,“公主放心,臣不告状。”

他颇为意外李漱鸢的秉性仗义,这种时候护着婢女,叫他有些刮目相看。他停在那,瞧了一眼地上的残红,道,“公主天生丽质,倒不必采这么多春花熏香。犹抱琵琶半遮面,浓淡相宜为上佳。臣记得曾经教过公主,凡事讲究个中庸最妙,过头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