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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32)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我认为要让维护环境的编製也变成常态,也就是关心环境和关心人一样,都是必须的。要發展经济可以,但每一项重大工程都要设置环境勘护小组,研究工程对环境、生态所造成的冲击。投资环境,建设环境,保护环境,和环境建立久远的关係。

这是一项长期投资,受惠的是当代人及后代人。我希望这种把人和环境一并思考的观念能够普及各个领域,制定法规已经是消极的做法,如果人们都养成习惯投资并保护环境,就像是为环境投买一纸寿险保单,每一代都投入,永续投入,最好保单不要到期!”

他又说:“人不能再自以为是自然界的中心或主宰,不能再抱着以人为中心的知识而自满。每当我站在窗口听着鸟叫,却完全听不懂牠们所要表达的,我便一直提醒自己,人只是自然界众多过客的一支,我们製造了很大的声响,我们高调,聪明,而且自信,但我们始终只是所有过客中的一支,没有自私主宰的权利。喔……我是不是一下子说太多了?我有回答到妳的问题吗?”

屈俊平是个行动哲学家,滔滔不绝将书中体会的转换成可实现的具体思维。

说这些话时,他展演着许多手势,他眼中的笃定显得苍老,那苍老似乎更接近他的真实年龄。

“没有!我是说没有说太多。有,你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想你说的很合理,而且非常吸引人,我上了一课。但我想问,听见鸟的声音,是为了点缀这套信念吗?”于文文问。

“我认为那比点缀要更关键许多,我是说,重量更大!环境保护领域有许多该做的事,我们是要急起直追,弥补过去不足的。我一直强调这是一种长期投资,因为很多保育工作短期内看不到成效,长期投入便需要政治力保障,才能长久做下去。

这其实是可悲的!如果大部分人都知道善待环境是必要的事,也知道对已经被破坏的环境去作修復是迫切的,许多事情就更容易推动。但是政治这条路需要热情,需要明星,需要一个让大家感动的故事,让大家愿意倾听,进而行动。我所期待的明星,是个能告诉大家鸟类心声的人。

我总幻想有人能够接触鸟类神灵,或者能通晓鸟的心事,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一定得认识他,希望这样的人能够现身说法,让人们相信我们必须认真关心所居住的土地,认真倾听他种族类的心声。

我相信,万物有灵,我相信大地有神,大地为神啊!”说到最后,屈俊平眼中又出现下午那个爱运动大男孩般的清纯目光。

为选举造神并不符合这位生态学家的深度,于文文听出一种一厢情愿的情怀,找寻能与鸟沟通的人和选举究竟有多大关係,她不确定。但她听见一句熟悉的字句,激烈地回荡胸怀。

第 30 章 鸟中神灵

大地有神,大地为神。

他引用一位珍爱诗人的句子,诗人已逝,她是屈俊平心中一缕佔据不去的幽魂。那是一对永远晶亮锐利的双眼,看透人对大自然的亏欠,她直言不讳,厉声批判,赞美天然。她从不对任何人留下眷恋眼泪。

但她,将人生最后的日子给了屈俊平,这个小她许多岁数,对她崇拜又呵护倍至的情人。

他们共同在山林裡研究高地生态,写诗和文;共同在海边租的小屋观察潮汐、溼地、过境候鸟,写更多诗和文。

他们旅行,發表文章,举办读诗会,参与国际研讨。

她的诗和理想穿透着他,他的忠诚、坚持慑服了她。

一下午,屈俊平便望着于千芊这个彷如诗人再世的身影,回顾着他曾经对诗人说过的许多话,“妳听得见鸟的声音吗?”“妳的孤独是如此特别啊!”

下午,这个下午,那些遥远的下午,际遇层层跌撞在一起的下午。

屈俊平和于文文各自的下午,各自跌撞。又互相跌撞在一起。

而那句母亲的诗,像一处深不可测的洞穴,从古老的水蚀地形,荡出阵阵回音。

那或许是母亲子宫深处,一个既能呼唤孩子,也能呼唤爱情的地方。

母亲对‘或许’的爱,屈俊平对‘或许’的执着,原来不是巧合。

于文文开始转头扫视横牆书架的收藏。中文散记、生态旅行、研究报告、散文书,之后,便看到整排中文翻译及原文生态小说,又有环境工程研究专书、期刊、摄影作品、书信手记、旧报纸,也有一些档案夹、放置摄像器材的黑色除湿箱……

他读诗吗?她想,读母亲的诗吗?爱着她的诗吗?以至于纵情言论时仍不忘吟咏他对她的想念吗?

这寻找听鸟的人其实是一种自我追寻?追寻那不可挽回的记忆裡许多让人醉心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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