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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灵(33)

作者: 夜若三郎 阅读记录

“我想请问……”埋藏最想说的,问题像薄薄一曾涂在别人手上的指甲油,遥远而肤浅。于文文让相对廉价的好奇填充着。

“我是说……听起来那能和鸟沟通的人是个选举桥段,利用那人好让选民把票投给你,是吗?”

屈俊平皱一下眉,仔细阅读于千芊眼中态度,想了想,说:“要把傅科的思想向前推进是不容易的,毕竟他是天才又用功的思想家,单单说不能将人的议题摆脱环境来思考是充满漏洞的,因为提到环境问题,不免还是在说人所能感知和学习的环境,不免还是以人为中心。

人製造的髒乱汙染,人对动植物的研究,人对鸟类保育的梦想。都是人。人们使用着科学、历史、政治、艺术等知识和各种情绪在处理环保议题。

因此,我刚刚说,现在,处理任何议题都不能将人至于环境之外是种对傅科思想的推进,其实是不可靠的,因为人仍然是以人为中心在思考环境问题,这是人的能力也是限制,这跟当时傅科所说的人类科学,任何思考、政策都是因为人而产生的说法并没有不同。

然而,一隻能表达心声的鸟便成了理论上的关键。”

屈俊平换个手势,又说:“我是说,那是一种来自人以外的声音,告诉人们,人一但思考,便必须同时体认人所不能思考的地带。

这是深具颠复性的!人的思考是有空洞的,无法全面完整的。这是一种理论假设,也是存在的事实。

希望有一隻能说话的鸟能带我们走过我们与生俱来的限制,让我们在失落中依然美丽地思考。

如果有人能和鸟沟通,那不只是选举侨段,能和鸟沟通便能让人相信我们和环境之间的密切程度,而且让人觉得关心环境会得到某种回应。

这是个讲究收成的时代,人们可能没有耐心用种树的心情去关怀土地,树一长二三十年才成荫,人们都急着想看到一些成果,这不是坏事。

我希望表达的是,种树的本身便是收穫,也就是当人们相信大自然能够透过某种方式将讯息传达给人,而且是能够善意地与人沟通时,就会有更多人愿意以各种良善的方式去帮助环境復健。

鸟有心声能传达,不就说明了鸟有神灵,有灵性,这些神秘力量就像某种福报,当它来到耳际,进入意识时,人们高兴都来不及,那种惊喜能让人忘了生活中的困顿、不满,把环境纳入视野的人生,风景势必不同。

当社会上人人相信鸟有灵性,愿意为鸟所存在的环境付出关心,期待鸟灵透露一些自然界的讯息时,人与环境的关係便会得到极大改善。”

屈俊平那种对自然的崇敬、期许,好像把自然本身当作一种宗教,膜拜的方式,是用诗的语言召唤自然神威,牺牲刻板,奉献感动。

这做法与他心中的诗人如出一辙。

“你能听见鸟的心声吗?”于文文问。

她心中回想着无数和母亲漫步河堤的午后,母亲曾用着许多以‘或许’为开头的句子,说着类似对鸟鸣背后意义的期待和追想。

“我不能,我试着,也拍下许多鸟的纪录片,但我始终无缘听见什麽。”屈俊平说。

“那你怎麽会相信有人能和鸟沟通呢?”

看着于文文晶亮圆大的双眼,屈俊平看见许多思考痕迹,那是不放心交出秘密的防卫?是充满疑惑的困顿?是享受迷惘的浪漫年轻?还是不肯轻易认同的倔强?

她对政治理念不表评论,对哲学思考不作探讨,对他为什麽在这座校园积极宣传环保不表关切,甚至对身旁这群极精彩的藏书只是浏览没有缀语。她是个年轻学生,不是社会运动家,不是诗人啊!

屈俊平感到阻滞,但他习惯这种感觉,阻滞往往只会令他更加坚持。

他十分思念心中那位诗人,希望她便站在眼前,擎着那只最喜爱的蓝色杯子,闻着裡头荡出的绿茶香,淡淡幽幽地描述一个上午对甲虫和一叶兰的观察。

诗人是自我而不羁的,她在乎她的写作、她的独处,不在乎与任何人建立长久关係。

她和他并肩合作,经历山林冒险,推动环保书写,直到有一天,她竟不再全心回应他的关爱……

屈俊平不想在这时进入这层,转念,他忆,直到她逝世,他都无法说动她去见一见他所熟知一些对鸟灵特别有感觉的人。

他们或许不是学究、文人,但他们都想见见这位诗人。他们是屈俊平身后重要的人。

于是,他对于文文说:“我想带妳去见一些人,他们有很多故事,感人的故事,妳有兴趣和我走一趟市区吗?”

他或许更想带于文文去见他心中的诗人,如果那诗人还在世的话,她总有许多关于鸟的故事,美丽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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