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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留痕(30)

他摇摇头,发出闷闷的声音:"没事。"

半晌,他才抬起头,却不让她看到他的脸,他径直打开车门下车,他靠在车头上跟她说:"对不起,我先抽根烟。"

在医院拿了病历,舒曼在小棠家借住了一宿。刚好她老公去新加坡公gān了,家里就剩她和女儿。自从回离城教琴,两人已经没有在一起聚过,小棠索xing打电话把葛雯也叫了过来,小棠亲自下厨,煮火锅给大家吃。葛雯一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一身名牌,脸上的妆容也是魅惑得很。小棠对这个表妹一向不客气,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搞得像个妖jīng似的,不知道在勾引谁。"

当时舒曼和小棠已经开吃了,葛雯嬉皮笑脸地蹭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就吃上了,还来了句:"反正不会勾引你老公。"

小棠笑着骂道:"死丫头,嘴巴也这么毒。"

舒曼打量葛雯那一身行头,也不客气:"说吧,你最近又傍上谁了,别告诉我你是花自己的钱。"说着抓起她的玉手,指着她的香奈儿镶钻腕表说,"就你这只表,够你两年的工资吧,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葛雯抽回手,吃个火锅也是仪态万方:"这个吗,有人愿意花钱,我为什么拒绝?又不是我找别人要的,你们gān吗都跟审犯人似的,我又没杀人放火……"说着连连咂舌,完全不顾及淑女风度,呼噜噜地大口喝小棠炖的老鸭煲,"哇,太好喝了!刚才在餐厅我压根没吃饱,只顾做样子去了……"

"原来淑女都是装的。"舒曼笑道。

"那有什么办法,在风度翩翩的男士面前,不装淑女会被人笑的。"葛雯还振振有词。

小棠夹了块鸭腿到她碗里:"你就装吧,早晚饿死你!"

吃完饭,三人在沙发上聊天。舒曼收到手机短信,她有些诧异,竟是杜长风发来的:晚上有空出来吗?

她一时有些心慌意乱,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短信发过来:我在河边码头等你。

舒曼还是没有回话,但神色明显有些游离,小棠起了疑心:"是不是有人约你啊,晚上要出去吗?"葛雯最八卦,连忙凑过来:"谁,谁约你啊?"舒曼说道:"你以为都像你!我晚上没有出去的习惯。"

可是夜里躺在chuáng上,舒曼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他该不会一直在码头等吧?晚上河边的风很大……最后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回了个短信给他:你回去吧,我已经睡了。发完短信,他也没有回,舒曼翻了个身,终于沉沉睡去。

清晨,舒曼在小棠家用完早餐就到墨河大桥散步,意外地遇见了正在兜风的叶冠语。她很奇怪,叶冠语怎么会出现在小棠家附近。而且葛雯刚好昨夜也在小棠家住,舒曼和她一起出门,发现葛雯见到叶冠语时的神qíng怪怪的,难道他们认识?葛雯似乎很回避叶冠语,打了个照面,急匆匆地驾车走了。对于叶冠语的出现,舒曼脑子里怎么也摆脱不了"jian商"的印象,所以脸色冷冷的,并不愿跟他搭讪。

叶冠语却热络得很,这次是他亲自驾的车,他从车窗内探出头,戴了副墨镜,冲舒曼笑道:"小曼,上车吧,我请你喝早茶。"

马上有行人侧目。

"上来吧,大家都看着呢。"他嘴角笑着,面容却很冷峻。

"拜托,别人看的是你这辆车,不是我!"舒曼没好气地说。

见她不肯上车,叶冠语摘下墨镜,下了车,随手关上车门,好脾气地跟她说:"那就让我陪你散散步吧。"

他个子很高,伟岸挺拔,舒曼站在他面前,刚过他肩膀,很有压迫感。舒曼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有型的男人,如果不是眉宇间凝结的那股冷酷劲,他算得上仪表堂堂。只是他过于严厉甚至是yīn冷的目光总让人联想到老鹰,每次他眯起眼睛注视某个人时,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无端令人生畏。

"叶总是个大忙人,我怎么好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呢。"舒曼婉言谢绝。

叶冠语似乎早已习惯她的冷漠:"今天是周末,我特意在这等你的,知道你回了桐城,想在这里碰碰运气。"

舒曼很受惊:"你是不是经常这样算计别人?"

"你是说我算计你吗?"

"难道不是吗?"

他露齿一笑:"小曼,我承认我是经常算计人,否则不会有今天,商场上你不算计别人,别人就要算计你,这是生存规则。不过你并不在我算计的范畴内,因为你不是我生意场上的目标……"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她不是他生意场上的目标,却是他的爱qíng目标。

舒曼不想跟他纠缠,掉转头就走。他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很快跟她并肩,故意刺激她:"听说你回离城工作了,跟家人住在一起吗?"

她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住你家里。"

"你当然可以住我家里,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什么事都不是这么绝对的,十七年前,我从这桥上跳下去的时候,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也认定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看着舒曼说。

舒曼停住脚步,盯着他:"你……也跳下去过?"她指了指桥下。

"嗯,跳下去过啊。"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像跳下去是件很轻松随意的事qíng,"当时正是冬天,水冷得刺到骨头里去了,我现在关节很不好,一到冬天就痛,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怎么,你也gān过这事?"

舒曼没看他,反问他:"你为什么跳下去?"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她仍然这样问。谁知他只悠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弟弟死了,母亲疯了,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了活着的勇气,当然就跳下去了。"说着他也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什么表qíng。

舒曼也趴着向下看,问他:"你是从第几个桥墩跳下去的?"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第十七个,你呢?"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怕死啊,其实自杀的人比任何人都怕死,因为害怕,就来回地在桥上走来走去,数桥墩,数栏杆,你不是这样的吗?"

"我是第二十一个。"舒曼回答。她并没有说明是因为什么跳下去的,不说叶冠语也知道,除了林然,还能有谁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听说前几天这桥上被捅死了一个人。"舒曼忽然想起这件事,报纸上看到的。

"哦,死了人。"叶冠语点点头,一副事不关己的神qíng,"真是个不幸的消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惋惜。

舒曼就是看不惯他这德xing,想绕开走,他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上哪去?既然见了面,我请你喝早茶吧。"

"谢了,我已经吃过了。"舒曼甩开他的手。

"小曼,你对我有成见。"叶冠语打量着她说,"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我这人不大会奉承人。"

"叶先生太抬举我了,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谈不上谁得罪谁。"舒曼冷着脸,根本不拿正眼看叶冠语,转身就走。叶冠语也没有叫住她,只在背后说了句:"看在林然的分上,你也不应该这么对我……"

她一愣,停住了脚步--

扭头怔怔地看着他:"你,你认识林然?"

他淡然一笑,依旧是很从容的样子:"何止认识,我们曾经是故jiāo,怎么,杜长风没有跟你说吗?"

"他没有跟我提过,你真的认识林然?"舒曼恍恍惚惚地打量着叶冠语,目光哀戚,有点灵魂出窍了。一提到林然她就这样,叶冠语不由得有些灰心,别说他,就是杜长风,也别想轻易取代林然在她心中的位置。他神qíng变得凝重起来,邀请她:"找个地方聊聊吧,老站这里chuī风,你会病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舒曼忙不迭就答应了。叶冠语更是暗自懊恼得不行,之前对她做了那么多,竟然抵不过他嘴里一句"林然"。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傻,十几年的痴恋,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容纳他人的空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一直是个很善于隐藏自己qíng绪的人,而且他也绝不会放弃,否则就等于是将她拱手让给那个疯子。

叶冠语的车就停在河岸的花圃边,阳光下显得格外招摇,据说整个桐城仅此一辆,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摆在路边盛气凌人不说,看那车牌就让人吐血,"1888",真够他发的!如果是平常,舒曼打死也不会坐上去,但他是林然的故jiāo啊,只要是跟林然有关的人和事,她都会想亲近,她乖乖地坐上车,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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