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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连波(26)

“gān嘛走这?”

“这是贵宾通道,我已经守候你多时了,首长。”蔻海一边说一边打量樊疏桐,但见其一身笔挺的名贵黑西装,戴着墨镜,整得跟黑社会似的,如果不是胸前佩带着的小白花,很难想象他是来参加葬礼的,蔻海忍不住数落他,“你是来参加葬礼的吗?瞧你这身行头,都可以去T台走猫步了。”

“你丫才走猫步呢!”樊疏桐瞪他一眼。

都这时候了,两人都忘不了斗嘴。蔻海朝樊疏桐的身后张望,存心刺激他:“嗳,你没把朝夕带回来啊?”

樊疏桐脸一沉:“滚!”

“我滚不了,我还要帮忙呢,细毛都哭瘫了。”蔻海一副欠扁的样,凑到他耳根低声道:“不过你爹来了,你要不要滚?”

樊疏桐愣了下:“他来gān什么?”

“你爹跟细毛他爹是战友啊,能不来吗?”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入口处,蔻海似笑非笑地瞅着樊疏桐,“你现在滚来得及,我帮你打掩护。”

“你丫找抽是吧?”樊疏桐横他一眼,不但没滚,还大摇大摆地走进吊唁厅,边走边一本正经地跟蔻海说,“我挺想我爹的,真的。”

“是嘛,那你这次回来可得好好孝敬你爹。”蔻海打死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嗯,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他的。”樊疏桐云淡风轻的,脸上愣是看不出端倪。可蔻海瞅见他这样就心里打鼓,一把拉他到边上:“嗳,我说你答应过我什么的,你还记得吧?”

“我答应过你什么?”樊疏桐挑着眉,一连无辜。

蔻海知道他又要耍赖了,正yù跟他理论,他一闪身已经进了灵堂了。灵堂同样是一片花的海洋,全部是清一色的白玫瑰,据说二毛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玫瑰。跟一般灵堂播放哀乐不同的是,因二毛生前喜欢听肖邦,灵堂里反复播放的是肖邦的曲子,缓缓流淌的音乐声中,只见二毛静静地躺在玫瑰丛中,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戴着钻石皇冠,神态非常安详,像极了童话里睡着了的公主。二毛从小就漂亮,长得像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龚雪,有“小龚雪”之称。除了遗像,灵堂里摆放着很多二毛各个年纪时的巨幅照片,有童年的,少女时期的,还有些是她成年后的演出剧照,无论是哪种角度,哪种神态,都见其凝眸婉转,眸光清澈,那惊世骇俗的美丽让前来吊唁的人无不扼腕叹息,真是天妒红颜啊!

除了悲伤过度无法出席葬礼的朴远琨夫妇,朴家的人都在场,据说现在两老都在医院里,大毛朴梓欣及其丈夫傅阳,还有细毛都是一身黑衣,低着头伫立在一侧,代表朴家一一对前来吊唁的来宾回礼,不时有啜泣声,气氛凝重而悲伤。

何夕年也在场,一身黑西装,衣线笔挺,气质卓然,只是他消瘦得厉害,呆呆地看着二毛的遗体,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他好像仍然不能相信女友已经不在人世,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那种悲恸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樊疏桐神色肃穆地走到遗像前深深鞠躬,行礼。

站在家属队列里的细毛本来还好,一看到他,顿时低头呜咽起来。樊疏桐绕着二毛的遗体走了一圈,走到了细毛的跟前,搭住他的肩膀:“节哀。”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细毛抽抽搭搭,哭出了声,樊疏桐拍拍他的肩膀,“坚qiáng点,两老还指望着你照顾呢,晚上我们再聚聚。”“嗯……”细毛点头。

樊疏桐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何夕年的跟前,原本何夕年没看他,可是樊疏桐却看着他,说了句:“爱一个人,是不会失去她的,爱她,她就永远在你心里。”

何夕年有了反应,呆滞地望向他。

樊疏桐非常认真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谢谢。”何夕年嘶哑着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节。

樊疏桐跟他点点头,侧身走到了旁边。

“呃。”蔻海过来拉了他一把,“去贵宾室休息下吧,你刚下飞机。”

(4)

两人并肩往贵宾室走,蔻海忍不住又打量樊疏桐:“你知道吗,你是今天葬礼上第一个让何夕年说话的人。”

“是吗?”樊疏桐不以为然。

“是的,谁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真是奇了怪了,偏偏跟你说话。”蔻海百思不得其解,“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的。”

樊疏桐道:“因为我跟他是同命人。”

“瞎说!朝夕又没有……乱讲!”蔻海白他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得到一个人和失去一个人,跟这个人存不存在于这世上没有直接的关系,你没有恋过爱,你不懂的。”

“谁……谁说我没恋过爱?”

“你那是恋爱吗?”樊疏桐嗤之以鼻,“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qíng?”蔻海支支吾吾:“爱qíng,爱qíng就是爱qíng呗。”

樊疏桐哼了声:“真替你不值,一辈子没恋爱过!”

“那你告诉我,爱qíng是什么,别以为你真是qíng圣。”蔻海很不服气。他最恨别人说他不懂爱qíng,英子说,黎伟民也说,连成天忙着卖墓地的黑皮都这么说,蔻海就不明白,他明明都是很认真地谈恋爱,qíng史也算是丰富了,怎么就不懂爱qíng!

“我告诉你什么是爱qíng。”樊疏桐拉过蔻海,转过身指着灵堂说,“看见没有,当你爱的人躺在那里的时候,你恨不得一起跟她躺进去,生死和她在一起,哪怕焚为灰烬也要在一起,那就是爱qíng!你有过吗?”

“既然这么说,那你怎么不把朝夕带回来?生生死死和她在一起?”蔻海知道说不过樊疏桐,就搬出了朝夕,他知道这是樊疏桐的死肋。

樊疏桐直视着灵堂,目光凝成火种似的星芒,闪闪烁烁:“我一会带她回来的,她一定是属于我!谁也夺不走!”

蔻海却显得很冷静,瞅着他:“士林,老实说我很钦佩你对感qíng的执着,但是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过于执着反而得不到,你说我不懂爱qíng,好,我不懂!但我至少知道爱qíng是讲缘分的,什么是缘分?有缘还得有分,这你明白吧?如果你和朝夕没那缘分,怎么qiáng求都不能在一起,倒是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什么都顺其自然,没准哪天还能把朝夕娶进门呢……”

“你敢!”樊疏桐一把锁住他的喉骨,出手极快。

蔻海被他掐得差点断气:“你丫放手!我,我是说如果……”

“如果都不行!除非你想死!”

“你快放手,大家都看着呢,放手!”

话音刚落,旁边凑来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哟,打上了?”

两个人扭头一看,是黑皮,戴着顶鸭舌帽,猴脸儿一本正经,瞅着他俩左看右看,“这多新鲜哪,可有些年没见你们打架了,不过你们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儿,死者为大,在这打架也不怕遭雷劈。”

樊疏桐这才松了手。

蔻海呛得直咳嗽,指着他:“你丫真是一禽shòu!”黑皮反倒说蔻海:“你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底子,还跟他扛……”说着指了指贵宾室,问樊疏桐,“你爹在里边呢,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去啊,gān嘛不去?”樊疏桐整理下衣服,大步朝贵宾室走去。

蔻海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呀呀呸的!我还以为这些年他收敛了,丫就是shòuxing难改,开个玩笑都不行。”

黑皮倒觉着好奇了:“你开他啥玩笑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的,我说有可能哪天我会把朝夕先娶回家,我话还没说完呢,他的爪子就伸过来了,丫跟特种兵似的,出手也忒快了。”

“那你是活该,这种玩笑也开?”黑皮一点也不同qíng,反教训他,“对他来说啥玩笑都能开,就朝夕你沾都别沾,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想起什么,凑上前低声道,“知道不,这小子在北京犯事了,估计气还没消,你说你是不是找抽……”

蔻海骇得一凛:“啥,又犯事了?朝夕又告他了?”

“嘘,小声点!”黑皮把他拖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刚从唐三那得到消息,我们的士林在京城把一重要人物给得罪了,具体qíng况我还不清楚,据说跟朝夕有关,你猜这人是谁?”蔻海想了想:“北京那儿……只要不是阮丘雄,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黑皮猛拍大腿:“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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