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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28)

“嗯,绕远点没关系,当一日游好了。”

我瞪着他半晌说不上话。

城市的光影飞速掠过车窗,耿墨池想来是极度不适,一直闭着眼睛。我试图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拿开,他不肯,反而搂得更紧。他只是不说话,就那么闭着眼睛,像是要睡过去一样。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样子,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一直绕了一个多小时,司机总算良心发现,终于绕到了耿墨池所住小区望江公寓的门口。我原本想就这么回去,但看他那样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扶他上楼。这个小区不是他从前住的那个地方,应该是新买的,环境比原来那个还好,楼宇掩映在繁茂的树林中,他的助理小林已先行抵达,等候在公寓一楼大堂。

“你先回去,这里没你的事了。”耿墨池朝她挥挥手,并未朝她看。小林不敢多说什么,目送我们进电梯。不知怎的,我觉得背后的目光很刺人。我忍不住回头看她,她却瞪了我一眼,愤愤地踩着高跟鞋转身走了。这姑娘怎么了?

“48楼。”进了电梯,耿墨池报出数字,几乎全部的重力都靠在我身上,“帮我打电话给瑾宜,叫她过来下。”

“瑾宜?”

“就是昨天在琴行你见到的那个。”

“打电话给她gān吗?”

“她是护士。”

我明白了,掏出手机:“多少号?”他报了一个号码,我拨过去。片刻后,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你好,哪位?”

我说明qíng况,她马上应允,“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这时已经到了耿墨池的门口,他掏出钥匙给我,示意我开门。但我并没有进去的意思,站在门口没有动,他转过身眯起眼睛打量我,“你gān吗?”

“我,我要回去了。”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狠,“你试试看。”

“我都这样了,我还能把你怎么着?”

我只好进去。

一进门就有些吓到,客厅布置得像是展览厅,地毯的图案非常艳丽,踏上去柔软得像踩在云端。我诧异于好好的一个客厅,怎么摆了这么多雕塑之类的工艺品,墙上也挂了很多画,家具反倒成了次要的,挤在那些工艺品中几乎看不见。

耿墨池如释重负地陷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喘气,又吩咐我,“给我倒杯水,快点。”

我差点掉头就走,因为他这语气像是在吩咐用人。但是想想今天是我的同事把他灌成这样,还是忍了,既然已经做到这份上,那就好人做到底算了。结果我误闯进了卧室,又吓一跳,卧室不会比客厅小多少,因为过于宽敞,老式的立柱chuáng摆在落地窗边显得非常寂寞,更衣室和浴室都设在卧室内,都是由玻璃墙隔出来的,我知道这里面的每样陈设都贵得吓人,这男人真骚包。

我迅速退出来,找到厨房去给他倒了水,他慢吞吞地喝下。

“你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我环顾四周,啧啧直咂舌。他瞥了眼我,“反正在你眼里我压根就不是人。”这人真奇怪,人前对我温和妥帖,一单独相处就板着脸,好像我欠了他八吊钱没还似的。我不跟他计较,顺口问道:“gān吗摆这么多艺术品?”

“这样显得我比较有文化。”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厚颜无耻。

稍顷,瑾宜过来了。这么快,应该是住在附近。她穿着护士服,拎着药箱,一进门跟我点点头,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就匆匆忙忙给耿墨池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一听说他喝了酒,大叫:“你不要命了?唐医生怎么jiāo代你的?”

耿墨池含糊不清地咕噜,“应酬嘛……”

“应酬?哪有拿命去应酬的!”

“好啦,以后不喝就是了,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大约是觉得我还在旁边,耿墨池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待会儿就打电话给阿姨,说你喝酒!”

“瑾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相信耿墨池还有如此低三下四的时候。我不由得对这个叫瑾宜的女孩格外留意,她低头忙碌的时候,侧脸的弧线非常柔美,皮肤是那种细细的瓷白,身材娇小玲珑,有一种沉静的美。看得出来,耿墨池对她很“敬让”,眼神里甚至有点宠溺的味道,所以我判断两人绝非是普通朋友的那种熟悉,否则瑾宜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们是什么关系?

“真不好意思,白小姐,瞧我这忙得……”瑾宜给耿墨池量完血压,又给他打针,然后又忙着去厨房给他做醒酒汤,她很敏感,察觉到我在打量她,回头朝我莞尔一笑,“他这人一点都管不住自己,要不也不会把身体搞这么差,你今后可得把他看紧点,他呀,就是缺人管!”

“行了,瑾宜,这里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哎呀,我是该走了,诊所还有病人呢。”说着她开始收拾东西。耿墨池这时候喝完醒酒汤,像是很困的样子,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自顾自起身朝卧室走。到门口了,想起什么,他又扭头盯着我,“你不准走啊,留下来。”

“我,我还有事呢。”我才不想待在这不是人住的地方。虽然装饰奢华,却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那些个面目狰狞的人shòu雕塑看着就吓人。

耿墨池一听说我要走,脸色很不好看了:“哎,我是为了你才喝了那么多酒,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

瑾宜见状连忙打圆场,握住我的手说:“白小姐,你还是留下来吧,我诊所还有很多事qíng,他身边不能没有人的。”

“是啊,我没准什么时候就咽气了。”

“墨池!”瑾宜瞪他。

我气坏了,这好人还不做不得了,气呼呼地问他:“你到底哪里有毛病啊?”

“我哪里都是毛病。”

“是你自己要喝那么多的,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灌我酒的难道不是你的同事?”

我真是跟他说不清楚了,瑾宜将我拉到露台上,也劝我:“白小姐,你留下来吧,他不是吓唬你,他是真的身边不能没人。而且你也看到了,他挺讨厌我待在这的,嫌我罗唆,拜托你就在这陪陪他吧,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qíng况立即给我打电话,你看他那脸色,白得像纸……”

“瑾宜,他到底什么毛病?”

“他……”

“瑾宜,你诊所关门了吗?还在那里唧唧歪歪gān什么?”这家伙显然不想让我知道更多,站在卧室门口嚷。瑾宜没好气地说:“你小点声,还嫌病得不够重是吧?我这就走……”说着她又握了握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目光恳切。我不得不承认,我没办法拒绝那目光,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奇妙的安定的力量,她的眼睛很容易让人想到教堂壁画上那些天使的眼睛,所以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惊讶于她眼神的清澈。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女孩立即露出会心的微笑:“我就知道!”

那笑容很无邪,花儿一样绽放在唇畔,更加让人没法拒绝了。她并没有说知道什么,却像是dòng悉一切一样,拎起药箱放心地走了。

耿墨池这会儿又开始发号施令了,“到我卧室来,你看着我,我要睡会儿。”

“我不去,我就在外面。”

“万一你跑了呢?”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跑。”

耿墨池靠在门边上:“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没力气跟你吵,我真的很不舒服……你能让我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吗?从昨晚到现在,我连眼皮都没合过。”

“你gān吗去了?谁让你不睡的。”

“打电话啊,一家家酒店去问,看你住哪儿。”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麻烦的男人,我进卧室陪着他还不行,他还得让我搬椅子坐边上,握着我的手。“这样你就跑不了了。”他一句话都没嘀咕完就沉沉睡去。可是他明明睡着了,我却抽不出手,我稍微动下,他就拽得更紧……两年了,这样的qíng景我从未想象过,即使是梦里,我们也是漠然相对。如果不是压在办公桌玻璃台面下的照片,我可能连他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我甚至想不起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而分开,到最后留在记忆中的仅剩下张模糊而遥远的面孔。此刻,我盯着他的面孔,恍然以为又是在梦里……

可眼前明明又很真实,正是huáng昏,夕阳透过拉了半边的落地窗帘斜斜地照进来,地毯上一片跳跃的金huáng。房间内除了他轻微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有窗外隐约chuī来的风,听起来,倒像是在郊外。其实这是市中心48层的顶层公寓,站在露台上,可以远眺huáng浦江全景。如果是夜晚,那该是怎样璀璨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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