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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偷欢(6)

多半时候,程欢都是被人重重摔向地面,再被另一人拎起,踢上小腹,腰,甚至是胸。

印木凡一直站在门外,身侧,程余脸色铁青。

程欢一次次被踢中,摔倒,印木凡终是看不下去,轻声提醒程余:“余哥,要是再这么下去……”

程余深吸口气:“不急。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程欢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片刻过后,却又咬牙撑着站起。

她抹干净嘴角的血渍,微微勾唇。她清楚,滕爱所谓的切磋,不过是想让她多吃些皮肉之苦,如果自己不让她满意,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对付这样的人,最简单不过。她要什么,便尽可能地满足。亦如对付程余,有欲望,就不怕他坚不可摧。

看着程欢再次站起,程余轻勾唇角。

印木凡却紧皱着眉。

他越来越不懂,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有着惊人的毅力与韧性,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像颗顽强的草,不管受到多大的欺凌,都会咬着牙□下来?

程欢又一次被踹中,踉跄几步后,终于眼前一黑,倒向地面,如断翼的蝴蝶,破碎,单薄,飘渺。

跌落的那一瞬,有个身影,急蹿而去……

******

“就是她,你们以后都不要理她,她是个乞丐,”程余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程欢,用鼻子哼了口气,“你们都听见没?”

围成一团的小伙伴们拼命点头,也学着程余的样子,用鼻孔出气,蔑视着程欢,然后,跟在程余身后,亦步亦趋地跑开。

有几个太忠心的,因为深谙头儿的心意,探头,朝程欢吐了几口吐沫。

粘稠的液体打在她赤`裸的小臂,略带褶皱的衬衫领口,以及,她的脸。

程欢不哭,为了弟弟,她不哭。

只要能让弟弟吃饱饭,将来有学上,晚上可以在温暖的房间里睡觉,程欢什么苦都可以忍下来。包括,程余手下对她的谩骂,殴打,甚至是凌`辱。

所以她虽记恨程余,却不得不敛起愤恨之色,扬起小脸,对着程余笑得甜美。

哪怕,下一瞬,迎接她的可能会是程余一个漠视的眼神,或者是程余转身离去的背影,再或许,是他的那些忠实走狗们,对她的拳打脚踢。

程余从不亲自动手,也从来没有指使过谁,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最讨厌她。”

总有人深谙他的话,亦如程欢,深谙这个男人乖戾的秉性,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臭毛病。

程欢再一次被踢倒在冰冷的地面,瘦小的身子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手肘被擦破,腰背被踢痛,头发也被揪得一阵阵尖锐而又钻心的疼。

程欢默默地想,挨完了这一通打,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家,是不是就可以喂弟弟吃饭,是不是就可以洗个干净的澡,睡上一觉。

她又疼,又累。

突然她觉得雨点般的拳头好像瞬间消失了,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世界开始变得颠簸。

她深陷一片温软中,鼻尖萦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程欢勾了勾唇,朝那方襦软靠了靠……

☆、余06欢 多疑

程欢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慵懒地散进来,漫不经心。

微低眉,程欢看清覆在自己腿间按摩的手,再抬眼,正对上印木凡担忧的眸子。

见程欢并无异样,印木凡仿佛松了口气,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水,扶着程欢喝下。

程欢言谢,咬着牙,忍痛躺下来。

印木凡为她盖上薄被:“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程欢没有说话。哪里不舒服?

心里。

她梦见了弟弟,梦见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梦见了那个叫做程余的男人,夺走了她此生的所有。

她心里不舒服,她想哭,她想停下来休息。

可是说出来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个男人能替她拔出心里的那根刺?还是能替她亲手将程余送进深牢大狱,让他独自面对着高墙度过下半生?

没错,这才是她要的。

她从来就没打算让他死。死亡对于他来说,未免太仁慈。她,要让他每一天都生不如死,孤独终老。

失神间,印木凡自顾自地开口:“医生已经给你看过,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可以好。但是程欢,下一次不要再这样逞强。”

程欢并未答话。

不是她想不逞强就可以的,踏上了这条路,便处处都是身不由己。而她从决定毁掉他的那一天起,便早就不在乎生死。

印木凡叹气,帮她翻过身,撩起衣襟,蘸着药膏的手掌覆上来,轻按。

程欢体会得出,他的力道在纠结。不用力,便无药效;但用力,却又怕给她弄疼了。这与在训练场里那个冷血无情的他判若两人。

程欢抿嘴,也许,身不由己的不光是自己。她扭头,看着印木凡的眼,正欲问出自己许久以来的疑惑,却听手机铃响。

印木凡接起,简单应了几声“是”后,收线,把药膏放到程欢跟前:“记得早晚各擦一次,”顿了顿,他轻叹口气,“余哥要见你。”

“现在?”程欢脱口而出,话语里难掩惊愕,“我现在这样,怎么去见他?”

印木凡替程欢苦笑,有什么好怕,方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他又不是没看到。

程欢打了厚厚的遮瑕膏和粉底在脸上,虽然无法完全掩掉嘴角的淤青,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怖人。

印木凡不解,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其实……让余哥看到你的伤,或许你会得到更多保护。”

程欢却笑,拉扯到伤口时,微动了动眉心:“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没来由的一问,让印木凡怔在原地。

程欢一直都知道,在这个黑暗到没有光明的地方,始终有一个人像是暗藏的光源,隐隐照着她。

虽然他曾经有所意图地去武馆接近她,虽然他训练自己时如没有情感的冷面杀手,虽然,他的地位仅次于程余和滕爱。

但程欢知道,这个男人,跟他们并非同类。

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程欢想,在这样一个地方,能遇到一个让她能够沐浴到阳光的人,实属幸事。

亦如席让,让她在艰难的岁月里,有活下去的勇气。

印木凡并未接程欢的话,他只是指了指程欢嘴角的伤口,继续劝她:“有的时候,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也需要一些小手段……”

程欢摇头,“余哥或许能够保护我一时,但却不能时时。况且,我只是个‘女佣’而已,受不受伤的,对余哥来说没那么重要。”

她清楚,“女佣”一说若非出自程余之口,滕爱又怎么会妄自推断?自己又怎么会遭她毒手至此?

这一刻程欢清醒无比,她于他,不过是个可以为之卖命卖肉体的下人。正如他于她,只不过是根扎在心里的等待被拔除的刺。

如此而已,无他。

程欢忍着一身的痛,起身。

临别前,印木凡叫住程欢。他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形似乎把程欢整个人罩了起来,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进皮肤,程欢只觉得背后发暖。

男人沉了沉声色:“你是余哥的女人,所以,对你好,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他的话,说的正经八百。只是程欢分明感觉得到,身后人的呼吸里,微妙的急促。

程欢只身前往隔着几条街的CITY夜总会。

寸土寸金的A市,程氏大厦和CITY占据着市中心的大片土地。白天里气派的写字楼,黑夜里热闹的夜店,似乎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会闻得到他程余的味道。

霸道,残忍,目空一切。

程余仰面坐在沙发里,手中酒杯轻晃,淡黄色液体妖媚地荡漾。他见程欢站在门外,也不示意她进来,只是细细品酒。

程欢咬牙坚持,虽然浑身的伤痛让她虚弱异常,但也绝不会打扰他的好兴致。

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她最不怕的,也最习惯的,就是等待。

半晌,程余勾手,语气慵懒:“程欢,过来。”

他总是喜欢用这样的姿势和语气来招呼她,似乎她就是一条忠厚老实的狗,主人不允许,她不踏进半步,主人招招手,她便乖顺跑上前。

程余一把揽过程欢,她腿部脱力,重重跌进他的怀。

她靠他极近,连他嘴里淡淡的酒香都能闻到。程欢面容绯红,躲过男人灼灼的注视,低眉盯着他胸前第三颗纽扣。

这个角度的视线,最妥帖,也最安全。既能避开目光直视,又能用余光瞥见他的表情。

敌明我暗。

男人紧了紧手劲,皱眉,鼻尖贴上她的胸口。良久,才抬起头:“什么味道?”

药膏的味道已算同类药品中最轻的,却还是被他闻了出来。

程欢心里一沉,他的警觉性太强,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所以当初他就算在情动之时,也会迅速察觉到覆在背部手指的异样动作。

与这样的男人斗智,她只觉喘不过气。

程欢张了张嘴,犹豫半晌,还是隐瞒了下来。

“今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伤,所以涂了点药膏。余哥要是不喜欢这味道,我现在就去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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