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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黑塔利亚同人)鼎鼎大名的贝什米特(6)

作者: 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上来吧,小兄弟。”就在这时,丽莎从波拿巴酒馆的天台上向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唤道,“陪我坐一会儿。”

当他终于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路德维希委屈地发现:自己在路上想好的那些激烈的、甚至有点儿严厉的长篇大论,全都不知躲到哪儿去了。说也难怪,谁能够去心安理得地谴责一个少女那忧郁与柔情相交融的眼睛,和那微微张开的孩子般的嘴唇呢?

要是他不是十四岁,而只有四岁,该多好啊!这样他就可以任性地搂住大姐姐的肩膀,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可是丽莎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她一声不响地将一只小手放在他那满头的金发上。

“你看呀,小兄弟。”在那幽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中,她的眼睛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辉,就好像炉中煤块下尚未熄灭的两点小火。他不由得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在那里,越过工人区层层叠叠的屋顶和树梢,在那永不止歇地叹息着的北海上空,仿佛有一个能干的铁匠,在云端勤勤恳恳地劳作着——那仿佛烧红的、炽热的铁一样的晚霞啊。

丽莎未必看得见云端的铁匠。也许,在这年轻的洗衣女工看来,是一个聪明的小提琴手那富于色调的旋律,将雪白的云朵染成火红的——既然这旋律能够寻找到他们每一个人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想必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一种难以名状的、异常惆怅却辽阔的感觉,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路德维希的心头。他已经不再想着罗德里赫,也不再想着哥哥,甚至也没有继续去想丽莎。正是在这会儿,当他坐在姐姐一样的丽莎身边的时候,年少的路德维希平生第一次猜到了:为什么当一个人爱着的时候,尽管双脚踏着沉重的泥土,眼睛却固执地望向高远的天空。

当这两个几乎还是孩子的年轻人,各自怀着稚气的忧郁坐在屋顶上的时候,在他们脚下,波拿巴酒馆的客房里,正进行着成年男子的谈话。

他们两个身量都很瘦削。不同的是,小提琴手的面容上带着病人特有的苍白,而常年劳作的铁匠的双颊,则仿佛是被炉火烤过了般的泛红。

“本大爷来是想看一看您,小少爷。”铁匠那两只红通通的眼睛闪着执拗的光芒,“想看一看,我究竟是败给了一个怎样的人。”

“请别称呼我少爷。”琴手微皱眉头,以谦逊而不失自尊的口吻纠正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啊,那好吧,罗德。我是想说丽莎……”

“不幸的姑娘!”一向善于倾听的罗德里赫,竟然以一声长叹打断了铁匠的话,“偏偏爱上了我这个病人。不幸的姑娘啊!”

“她去找你了?她怎么说?”基尔伯特闷声问道。

一瞬间,罗德里赫的耳畔重又回响起了她那低低的、温存的声音——“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他尽量以冷淡而不失礼貌的声音告诉她,爱上一个肺结核病人是毫无结果的时候,丽莎正是这样不假思索地回答的。

于是他毫不躲避地抬起聪慧的眼睛,毫无保留地将丽莎倾诉过的一切说了出来。末了,他感叹道:“女人的爱是可怕的。就像易北河的春潮,一旦从冰雪下面爆发出来,谁也阻拦不了。”罗德里赫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淡淡的怜惜,“这就是春潮的美。”

基尔伯特回想着他一生中见过的、那些春水肆意纵横的时节;带着微不可辨的挑衅,瞥了他的情敌一眼:

“春潮泛滥起来会把一切都淹没掉,有时候还会把人卷走。你大概只看到美,从来没想过普通人担心的事情。”

“我想过,所以我才把春潮比作女人的爱。丽莎就是这样的女人。”

“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腔调。路德从学校回来后总说什么歌德啦,席勒啦,本大爷可一点儿也不懂——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本大爷不过是个最平凡的手艺人,靠自己的双手挣面包罢了。”

基尔伯特不以为然地摇摇满头的银发,以一个熟练工匠所特有的自尊心这样说道。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摊开了双手,将那层层叠叠的老茧和伤疤袒露在蓝紫色的余晖之下。

“可怜的姑娘。”一直坐在窗边的罗德里赫慢慢站起身来,琴手那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掉了漆的窗棂,“她跟着你,会比陪在病人的床榻前幸福得多。”

正是在这一刻,基尔伯特明白了:眼前这位年轻先生并不爱丽莎,他就像街坊们那样,对她不过怀着怜惜之心罢了,就像弗朗西斯、亚瑟以及别的街坊们那样。铁匠隐隐约约地觉得:一个真正的爱人是决不会觉得自己的心仪对象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