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一切就等明日了。”
李世绩亲自将他送出了军帐，又吩咐亲随一路好生伺候好唐俭，急忙回头，冲到李靖身边。“大将军，这下如何是好？”手一摊，他焦急问道。
“还能怎么着？陛下敕令已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李靖手重重一捶身旁的桌案，愤愤道。
“这。。。。。。眼看就打下来了，太可惜了。这明摆着是缓兵之计，难道陛下就不明白？”李世绩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陛下出生戎马，焉能不知。只是如今他是陛下了，就不能不顾忌些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可这一旦失去了机会，下次就更难了。”李世绩跺脚叹气。
“那又能如何，就算我们现在上书陛下，也不可能阻拦这一切。”李靖也长叹道。
“我听说，陛下接受颉利称臣，明日就要我们去接？”任城王李道宗一把掀开帐篷门，冲进来大声质问，后面紧跟着的是潞国公侯君集，也是一脸质疑。
二李互相看了一眼，低头重重叹息。李靖把手敕递给他，他一把拿过，打开来看。
“怎么会这样？”李道宗喃喃道。
“这，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我们这段日子来受的罪吃的苦岂不全白费了？”侯君集也凑过来看，看完大叫起来。
“陛下这也是没办法，他不能对天下人失信。”李道宗叹了口气。
“和那个无德无信的无赖讲什么仁义道德，这事不能就这么毁了。”侯君集手一握，咬着牙道。
“还能如何？陛下的手敕。。。。。。”李道宗手一扬。
一看到那手敕，大家都顿时沉默了，纷纷低下头。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收！”侯君集突然低喝一声，目光如鹰隼，看着其余三人。那三人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纷纷一震。
说的。。。。。。好啊！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他们。。。。。。可以不受君命。
互相各自看了看彼此后，四人渐渐抬起头，慢慢彼此靠近。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李世绩伸手猛一拍侯君集的肩，面带兴奋和赞赏之色低语。
“只是如今时间紧迫，明日很快就到，我们得赶在今晚好好计划一下。”李靖原本紧皱的脸顿时舒展了，手一拍，也低语道。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颉利想拖延时间，他以为陛下同意了入朝请求，我们必然不该再打，就会放松戒备。明日接人还是照常，我们不引起唐俭和颉利的怀疑，等他们放松下来，我们就。。。。。。”李世绩手一挥，说道。
“好主意。”李靖和侯君集纷纷点头。
“那唐俭怎么办？”李道宗眉依然微皱。
“一个唐俭算什么！”侯君集拧着眉，低喝。
“我们几个都豁出去了，他一个小小鸿胪卿算什么东西。大丈夫能行非常事，这是我们几个一生也再难得的建功立业时刻，小小唐俭，不足挂齿。”他面色肃煞，冷冷道。
四人都是从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人物，侯君集这话一出，立刻打消了顾虑。
战争年代，牺牲个把自己人成金大局，算的了什么。
“可陛下。。。。。。”李道宗却还有另一层顾虑。
“陛下也是戎马出身，难道会不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陛下如今有他的难处，有些事不方便做，有些话不能说，我们替他做，替他说。”侯君集低吼道。
其余三人又是一震。
对啊，这话说的太好了。
陛下也曾经是出入沙场的大将军，带着他们一起东征西战，岂会不知道他们四人的脾气和性格。他。。。。。。他就是想让他们这么做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灰败的神色早已经消失，眼里皆是亢奋之色。
77
“不，这不可能！”阿史那咄苾怒吼道，瞪着眼前的人。
“你，你再说一遍。”一旁的阿史那思摩也扑过去，一把抓住眼前的人，声音颤抖不停。
阿史那社尔站在那儿，看了看思摩，又看了看可汗。
“她死了。”他冷冷说了一句，目光平静看着思摩。
思摩也看着他，想从他的目光里探询真假，结果却越是探询越是失望。一颗心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越沉越低，冰冷的渐渐快要失去跳动的力量。
她死了？她怎么会死了？她怎么能死了？
那样一个人？不，那样一个妖女，怎么可能死了？
他手不住颤抖，松开了紧抓着的社尔，一步步后退。突然一个踉跄，趺倒在地。知道这样很没面子，很失礼，可他的手就是发不出一点力，怎么也无法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
脑子里轰隆隆一片，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变的离他很远。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死了，她死了。
她怎么能死了。
他为了她受在多的苦也不怕，为了她永远不说出口也无所谓，为了他就算丢了性命权势也不在乎。
可她怎么就死了？
看着倒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思摩，阿史那咄苾面色阴沉不定，一阵阵发青。
“怎么可能！”他突然大喝一声，一脚将身边的桌案踢翻在地。
“她吃了那颗夜明珠，性命已经无碍，只是不醒人事。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他瞪着社尔，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定是你一路保护不周，才害她丧命。社尔，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该当何罪！”他伸手指着社尔，吼道。
“可汗息怒，晋阳县主本来身体就虚弱，如今身中剧毒，虽然有了夜明珠吊命，但终究经不起雪域恶劣的环境。如今这样的结局，也是无可奈何的。可汗还是结哀吧。”可尊义成公主在一旁淡淡劝道。
他回头重重瞪着义成公主。
这女人到说的一脸慈悲，好像里外没她什么事似的。
别以为他是聋子瞎子，什么也不知道，由着她玩阴谋诡计。
张晋身中奇毒，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如今只怕张晋这一死，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事还有蹊跷。
他回转头，看着社尔。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是你带去的，现在死了，那尸体呢？在哪里？”
一听可汗问起了尸首，地上失魂落魄的思摩也抬起了头，看向杜尔。
杜尔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平静站在帐篷中央。
“县主非凡人，死后躯体即刻化成了碧血，我无法带回。”他说道。
阿史那咄苾瞪着他，一言不发。
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太拿他不当回事了。他怒火一阵阵蹿起，可神态却渐渐平静下来。
社尔不是傻瓜，找这么个无聊的借口与其说是想骗他，不如说是不想骗他。
张晋。。。。。。没那么容易死。
可为什么她没有一起回来？
她去了哪里？
社尔为什么要替她隐瞒？还编这种只能骗小孩子的谎言。
“你觉得我会信吗？”他看着社尔，缓缓说道。
“可汗不信也只能信了。”社尔依然不卑不亢，面无惧色。
这到让阿史那咄苾费起思量来。
倒在地上的思摩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渐渐明白过来，从地上起身，也瞪着杜尔。
看来，张晋确实没有死。阿史那咄苾别开脸，抿着嘴思量。
压下心头怒火仔细想想，事到如今，她死了也有死了的好处。
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自由吧。
他胸口一阵郁闷苦痛，忍不住皱起眉。
这自由，他给不了。
一想到要给她这种自由，他浑身难受，从灵魂深处抗拒。
他知道，这女人一旦放飞，就可能永远也不会在回来。
这一生，他能拥有她的机会可能就在此刻要失去了。
脱离了自己，她是否会安全？他心想。
如今草原一片混乱，她如何保护自己？
他应该。。。。。。。
他还能如何。
他现在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如何还有脸面去保护她。
如果自己不能在给予她保护，那不如就给予自由吧。
至少，她不安会再落到李世民的手里。
对，他得不到，李世民也休想得到。
他呵呵一阵苦笑起来，慢慢变成仰天大笑。
思摩不辞的看着他，想询问又不敢。
社尔依然面无表情。
而身后的义成公主面色复杂，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她希望张晋死，也希望张晋成功。
无论如何，事到如今，这女人已经越来越让她觉得后怕。
她太妖异了。
她是个真正的妖女，无论是哪个男人，她都能蛊惑他们的心。
即使是社尔，也乖乖听她的调遣。
“是的，不信也只能信了。”他重重叹气，一字一句说道。说完，他看向杜尔。
“她死了，张晋死了。就这么通告下去吧。”他无奈而痛苦的缓缓说道。
社尔也看着他，脸上表情不在冰冷，开始有了无奈和理解。
张晋说的对，可汗终究只能接受这个死亡的事实。
他最终还是承认了她的死亡。
如果换在以前，可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现在，时局凶险，可汗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