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殊途(28)

安宁被困在洗手间的时候,苏旷正被时娟缠上。

她从身后抱住苏旷,“今天是我生日,我要你陪我。”

“没空。”苏旷头也没抬。

时娟可怜巴巴的抱紧他,苏旷冷着脸说:“放手。”他用力一甩,时娟就踉跄的跌倒在地。

“你……”她扁了扁嘴,心中有万千委屈。是啊,她活这么大,从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但因为对象是苏旷,所以她只有忍。她没事人似的跳起,拍了拍裤子,坐到苏旷身边,笑眯眯的说:“你就答应我嘛,仅此一次,好不好?”

苏旷不耐烦的看她:“时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可能的。”

“事在人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她倒是自信满满。

时娟大方漂亮,时尚前卫,追求者甚多,可是她谁都没放在眼中,只对苏旷青睐有加。如果她不是时伟的女儿,或者苏旷真的会对她另眼相看,只不过,事实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

苏旷无声的叹口气,不再说话。

时娟不在意的在他耳边自顾自说话,她不在乎苏旷是否回应,只要他没有赶她走,这就是阶段性的胜利。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悲哀,一味的付出,换来的是愈加冷淡的对待,她也问自己,这是否值得,但爱情本来就不存在等价交换,不是吗?

“等你下了班我们去喝酒吧?”她还是不死心,发挥她死缠烂打的本事。

“我有事要做。”口气总算委婉多了,时娟眼睛一亮,有进步。

“去拐角新开张的那间酒吧,听说调酒师的手艺很好。”她是在说给苏旷听,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旷受不了的站起,“我出去走走,你一个人慢慢发疯。”

时娟自动无视后面一句,笑容绚烂:“好啊,我陪你一起。”

碰上脸皮比三尺城墙还厚的,苏旷简直拿她没办法。他摇头走在前面,时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

苏旷猛的停住脚步,时娟的鼻子毫无预警的撞在他钢筋铁骨般的背上,顿时酸痛的只想落泪,但她却喜出望外的说:“你改变主意啦?”

苏旷瞥她一眼,淡淡的说:“时娟,你回国多久了?每天游手好闲的,都不用找工作吗?”

时娟不以为然,她去国外读书也只是混个文凭罢了,依她好动的性子,要是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还不把她闷死。再说,她本就家财万贯了,还需要那么努力干吗?倘若是别人和她说这话,她定然不客气的反驳回去,但现在是苏旷,她喜滋滋的,还带些兴奋,“苏哥,你说的话我都听。我和老爸说来金碧辉煌帮忙可好?”这样,她就有机会和苏旷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也是指日可待。“她想的得意忘形,就差手舞足蹈了。

苏旷一句话扑灭了她心中燃起的热情火焰:“这里不是女孩子家该来的地方。”这话他也曾对安宁讲过,在他心目中,两者的地位虽然不尽相同,但她们都是好女孩。时娟有时是烦人了些,也喜欢自作主张,但并不能因此忽略她爽直的优点和豪气的品性。

时娟的眼神黯了黯,很快恢复如常,笑着问:“那苏哥你觉得我做什么工作好?”她是打不死的小强,越多挫折越是要勇往直前。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苏旷不是铁石心肠,总有一天会为被她打动。

苏旷随口说:“你在国外读的专业,总要学以致用。”

“我读的是企业管理,”时娟扬了扬嘴角。

“很多外企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可以去试试。”苏旷这话并不是在敷衍她,他也不希望风华正茂的时娟把大把时间就这样轻易挥霍掉。

时娟眨了眨眼睛,讨好的凑近他:“苏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照做。”

苏旷有些啼笑皆非,首先她该弄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在为谁而活,她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了,否则到时时伟一垮台,她没有任何的社会经验,如何讨生活?但这话,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时娟。

苏旷背过身,继续往前走。

时娟心情大悦,前方大道一片光明,她信心十足。

“阿苏,时哥找你。”经过三楼廊檐时,有人匆匆追过来。

苏旷点点头,“我马上过去。”

“我也要去。”时娟插嘴道。

“时哥只说要见阿苏一个人。”

“我要去见老爸,你管得着我。”时娟即时发飙,大小姐脾气暴露无遗。

她神气的率先走上楼,“没你的事,你给我站好了。”苏旷一发威,时娟立马得令,最初的气势没有了,怯生生的唤道:“苏哥……”

苏旷不看她一眼,她不自觉的挺直背脊,站在楼道口一动不动,竟生生不敢再跟着他。

苏旷敲门而入。这是时伟的私人办公室,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苏旷藏身金碧辉煌两年,甚少机会进入。

“娟娟又来找你了?”时伟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正题。

苏旷也不含糊:“是。”

“这孩子老不让人省心,是吧?”时伟淡淡的口气,让人觉得气氛轻松,只不过是在谈一桩家事。

但苏旷并不这么认为,时伟是怎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时哥你放心,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时伟唇边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阿苏,我对你向来抱有很大希望,也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但是,你和娟娟不合适。”为人父母者,不管是平民百姓的家庭,抑或是位高权重者,都盼望着子女能有个好的归宿。苏旷人是不错,但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稍有不慎,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牢里度过,实在不是个好的婚嫁对象。

苏旷面无表情,“我知道。”虽然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念及安宁,他又有稍许彷徨,时伟是这样想的,那安宁也是因此抗拒他吗?

时伟扫了他一眼,歪靠在沙发上,“你能这样想最好。”

苏旷笑:“时哥,没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最近经常有人来闹场,你要盯紧点。”时伟沉默了一分钟,点了支烟。

苏旷抚额接口:“我会的。”

“还有,七楼跑了个妞,你知道吧?”他弹了弹烟灰,苏旷注意到水晶的烟灰缸中全是半截烟头。

苏旷不易觉察了眯了下眼睛,“嗯,萧俊带人去找了。”

时伟放低音量,神色凝重,“据她同屋的妞交待,她随身藏了封血书。你通知萧俊,务必要搜出来。”

苏旷眼皮跳了下,脸色微变:“我明白,时哥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和萧俊处理。”

时伟拍了拍苏旷的肩膀,目光直视前方,“你出去吧。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苏旷点头应允。

晚上十二点,金碧辉煌二楼练歌场的洗手间内。

呆坐在地上很长一段时间,安宁还是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脱险了。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惊心动魄的事。

手仍在颤抖,一颗心就快从胸腔里跳出来,脚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怎么都无法控制。

刚才夏岚怎么说来着,她想了好一会儿,哦对,把信送出去。

可是信呢,安宁满地寻找,信飘然落下。

幸好,信还在。

这是夏岚拼了命要保全的,她自然拼了命也要送出去。

安宁想把信塞进手袋,可是手一直在发抖,始终无法对准袋口。大口吸气,再慢慢吐出,到底还是平静下来。

她手捧着信,一个念头悄悄升起。

信封并没有粘合,信里写了些什么,她大致可以猜到,但具体牵涉多广,是她无法预计的。

她考虑再三,咬了咬下唇,拆开信封。

这是一封带着血和泪的控诉,前面是用圆珠笔写的,后面颜色愈来愈淡,最后几句索性是用鲜血书写而成。安宁可以想象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名少女如何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咬破手指,一边哭一边倾诉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叫夏岚,刚才已经告诉了安宁。但她是S市某大学的大一新生,和安宁还是校友,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家境困难,考上大学光光支付高昂的的学费就花去了父母平生积蓄,于是平日的生活费都是靠打工挣来。安宁一向养尊处优,当然不能体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道理。

她有一个室友叫崔小丽,家里不见得有钱,但出手阔绰,珠光宝气,常常被人在背后议论是某富商包养的金丝雀。有次她神秘兮兮的问夏岚:想不想发财?

夏岚衣着寒酸,衣服都是穿了几年还不舍得扔掉的旧货,去食堂吃饭通常只买青菜和米饭,肉食是难得吃上一回,但穷人也有骨气,要她去做别人的二奶,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堪,自然是义正严词一口回绝。

崔小丽告诉她: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钱都是清清白白,靠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原来她在H市的金碧辉煌坐台,只需陪客人聊天,一小时便可以赚几百元,这可比去哪里打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