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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103)

那丫餐正给尉迟青斟酒,听得那一句“国破山河在,人欲归何处’” ,举者酒壶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不小心将洒撒出几滴,引得尉迟青憎恶道:“你怎么回事?”

这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尉迟骏无意瞥过一眼,面色大变。这名丫鬟正是云清霜乔装改扮而来。她为报仇,在将军府门前守候三日三终于逮到这样一个机会。她潜入府电将真正的将军府丫鬓打晕,换过她的,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场中。 她原本打算接近目标后拔出藏在腰际的短刃,力求一击即中。不料这出戏触动心境,情绪难以控制,终究露出了破绽。

“快保护圣上。”尉迟骏立即往这边走来。云清霜为何而来他十分清楚,他

必须赶在她动手之前将她带离。

云清霖知晓尉迟骏已经认出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时机稍纵即逝,再不出手后悔晚矣。她倏地拔出匕首,双手各执一把一柄对准尉迟骏,一柄对准熹禾帝,用尽全力甩出。

早。在她拔出短刃的刹那,场中便传出了阵阵惊呼声。说时迟那时快,林恒安眼疾手快,以洒杯做暗器出其不意地射向云清霜。她右肩被打中,一柄匕首失了准头,飞向了尉迟炯。另一柄仍直直朝尉迟骏廷去。

尉迟骏身手不凡,往旁边一闪,躲过一劫,而另一柄短刃则深深扎进了因薄醉而反应迟缓的尉迟炯的胸膛。

“老将军。”

“祖父大人。”

“父亲大人。”

一迭声的叫唤中夹杂了一句警示:“不要放走刺客!”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拔出刀剑。

云清霜来不及多想,身形一纵,一跃数丈。在场大多是武将,在战场上杀敌可以,近身格斗却非专长,加之轻功差她好大一截,云清霜很快甩掉其他追兵,唯有尉迟骏紧追不舍。他面色清冷刚毅,声音寒冷如冰雪覆盖,“清霜,我知道是你。”

云清霜索性停了下来,转身漠然道:“是我。你可以捉我去领赏。”四目相触,云清霜眼中死寂沉沉,毫无神采。短短一瞬,他们之间仿佛己隔开千山万水。

“我们非要如此吗?”尉迟骏面露悲戚。

“这是你一手造成的。”云清霜口吻淡淡如常。

尉迟骏眸色黯沉如斯,如陨落的星子再无光芒。

云清霜眸中漾着嘲讽,她一字一顿道:“恭喜你,尉迟将军,从此青云直上,有享不尽的荣耀。”

“清霜,我有我的不得已,我以为你会懂。”尉迟骏面容灰败,幽幽叹道。云清霜猛地拔高了声量,笑容凄楚,“你的不得已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你知道吗?”

“对不起… … ”

云清霜打断他,“不必道歉,我只恨自己没能早一些认清楚你的真面目,错把虚情假意当做真心实意。”她眼圈泛红,狠狠地揉一揉眼,硬生生地将涌起的泪意逼回。

“原来你竟是这么看我的。”尉迟骏心灰意冷道,声音听来有丝恍惚,“除了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

“是吗?”云清霜冷哼,语中的寒意似乎能透进骨髓深处,“那么,南溪呢?” “她… … ”

“没法狡辩了吧。”云清霜抢白道。

尉迟骏刚要开日,被甩掉的追兵再度追上来,为首的正是林恒安。尉迟骏骤然变色,急忙道:“清霜,你快走。”

云清霜双目微垂,一咬牙,提一口气跃上墙头。

林恒安眼尖地瞧见云清霜的背影即将没人暗夜,喝道:“刺客在那里!”他举起手中青钢剑奋力向她一掷,正中她右脚小腿部位,云清霜惨呼一声跌下墙来,立刻被数十把刀剑指住。

“尉迟兄,刺客已被生擒,你看要怎么处置?”林恒安问道。

尉迟骏心中大急,却还需竭力保持镇定,他一挥手,“刺客是冲着圣上而来,交由圣上处置。”在短时间内,他已做好打算。云清霜伤了祖父,若将她留在府中,恐难以活过今夜,唯有押入皇宫,他再设法向嘉禾帝求情,或许能保住她一条性命。

云清霜被五花大绑押解而去,不经意地回眸,尉迟骏涩然歉疚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虽早已心存死志,刹那的黯然和苦涩仍将她吞噬。

林恒安观察尉迟骏许久,在心里无声叹一句,随即道:“尉迟兄,老将军恐怕不好了。”

尉迟骏呆若木鸡,良久,双肩不可抑制地轻颤,像是被一把尖刀插人心口,

还来不及感到疼痛,浑身已被冻结成冰。

深夜,将军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尉迟炯七十寿辰,本是件喜事,到头来却演变成一场丧事。

嘉禾帝一下旨招来宫中医术最高明的几位御医,命他们务必尽力救回老将军的性命。

然而,把脉及检视伤口后,儿位御医均摇头叹道:“伤势过重,回天乏术。”嘉禾帝震怒,下令连夜传讯刺客,在苑妃的劝阻下才打消此念。

尉迟炯弥留之际,日中喃喃自语。

无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管家老蔡一直守护在旁,他伺候了尉迟炯儿十年,对他的心思相当了解,在仔细倾听须臾后道:“老将军是在依依唤着三少爷的名字。”

三少爷便是尉迟骏的父亲。

尉迟骏心头一痛,眼中饱含热泪。

“骏儿。”尉迟炯忽然睁眼道。

“孙儿在。”尉迟骏忙上前道。

尉迟炯紧握住他的手,“不要难过。”

尉迟骏对他的情感极其复杂,既是崇敬又有怨恨。敬的是,他戎马一生,为国为民操劳了一生,应受到尉迟氏族所有子孙的尊崇;恨的是,他始终不承认母亲的存在,害她魂魄无依,和父亲生不能同袅死亦不能同穴。但如今他老态龙钟,原本精光毕露的双眼毫无神采,尉迟骏原有的一点儿恨意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人谁无死,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尉迟炯正了正神色道。

他声音低沉有力,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似是回光返照。尉迟骏心中难受至极,开不了口。

“骏儿,我知道你恨我。”

“不,孙儿没有。”尉迟骏矢口否认。

尉迟炯苦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年的事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我执意不准你母亲进门,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尉迟骏揽一揽他肩头,忍住泪,“您不要说了。”

“我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尉迟炯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仍坚持把话说完,“等我走后,你就把你母亲骨灰迁进祖坟与你父亲合葬。其实我早在心里承认了她,不过是抹不开面子开口罢了。”

“祖父。”尉迟骏一时硬咽难言。

“圣上。”尉迟炯撑着最后一口气唤道。

嘉禾帝其实一直坐在床头,“老将军,孤在这里。”

“老臣往后不能再侍奉圣上了,圣上请多加保重。”尉迟炯喘着气道。“孤会的。”嘉禾帝深深叹息,不忍再瞧他。

尉迟炯终于合上眼,最后的神情是安详而舒展的,仿似放下了最重的心事。远处击响丧音,哭声叫喊声四起,尉迟骏神情悲坳,长跪不起。

窗外一轮明月清冷异常,照得人遍体生寒。

不知谁低声说道:“下雪了。”

抬眼望去,鹅毛大雪纷纷落下,转眼问,树上、屋顶上已被银装素裹。烟花三月,本该是春暖花开,却意外下起雪来。

不知是为祭奠尉迟炯的离世,还是在慨叹云清霜的处境凄凉。

尉迟骏在灵堂前守了一夜。

世事难料,前几日将军府还在大摆庆功宴,今日却敲起了丧钟。

数日前,他曾以假死成功骗过柳慕枫等人,使之疏于防范,他得以带兵潜人北辰国腹地;而今日,云清霜为报仇而来,却误杀了他的祖父。

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底,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祖父尸骨未寒,云清霜命在旦夕。救她,势必会引起整个尉迟氏族甚至是尉家军的不满;若要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断头台,那是比要了他的命更难受的事。尉迟骏左右为难。

于国家之义,他已尽了全力。

但对清霜而言,一次欺骗足以抹杀从前的情意。

从一开始,他就不断地试探她,而当怀疑颜菩便是云清霜时,他安排了一场偶遇,利用清霜的善良,将南溪顺利安插在她身边。

床底下檀木箱中珍藏的秋水剑,她屡次去医馆和柳慕枫密谈,那一包可以夺去他性命的烈性毒药,每一样皆是通过南溪之门传到他耳中。

很多时候他一直在想,若是那一日云清霜没有制止他,明知有毒,他还是会心甘情愿地饮下那杯毒茶。 也许那时死了,他不用面对情与义的抉择,清霜不会恨他人骨,他在她的心目中,也永远是美好的。

只可惜,云清霜在最后一刻还是下不了手。

于是他将计就计,放出他被毒杀的风声。这计划只有嘉禾帝知道,一开始祖父尉迟炯也被蒙在鼓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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