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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尧姜(138)+番外

  她没有垂首,直视他调侃的眸子,目中火焰跃跃,满是期许,教桃花委顿了身姿。

  仿佛桃花满怀,不及他清笛一曲。

  他就是从那时开始,对她无有不应。

  他或许,只是爱上那种被珍视的感觉,仿佛天地之间,他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可以施展才华,赢得喝彩,做纯粹的自己。

  那笛声一起,满园绯色为之娇羞,纷纷扬扬落下,她一惊,却已寻不到他踪迹,匆忙闯入桃花叠影,猛然撞见他薄雾似的笑靥,才放下心来。前一刻,她真以为他是一树桃夭,便要如此,掩匿无踪。

  一年年桃花开过,笛声再未响起,也没有那个退进桃林里的人,勾得佳人去寻他。

  他艳魅在骨,冷淡一身,足以惭尽天下美人。

  他像一柄凛凛的剑,勾出一泓暧昧飘渺的花影,岁岁年年只留个尾巴。

  可那首断肠的情人曲,还存在。

  细细密密的离合纠葛,活过来。

  梁宫戏台之上,全甄盯住最前面那个吹笛的紫衣男子,只觉恍如隔世。

  六道轮回,生生不息,毁灭意味着重生。

  全甄做过无数次与那人重逢的梦,笛声依旧,与今日别无二致。可梦的最后又是混沌,重重迷雾挥之不去,她仿佛被人注视着,灼热的,审视的,锐利的,她越来越不安,如芒在背辗转反侧,却欲走难走、欲留不留。

  她知道,那人必定是恨她的。

  或许还要骂她天真。

  两个不同道的人,在轮回中有了交集,如同一朵无法结果的花,注定要凋零,不留痕迹,在衰败的那一刻,彼此心有感应,情|潮无端汹涌,瞬开瞬落。

  桃花开了又落,盛极而衰,万物循环,谁也逃不过的命理。

  霸王别姬,在乌江之上,而在这鬼魅的梁宫,那折子戏的高|潮,成就相送的十里长亭。

  全甄瞥了身侧的昔妃一眼,端起酒盏,将目光送入虚空,与人无言对饮。

  她想起慕容云临死那个绝望的眼神。

  为什么一句喜欢,要用这样多的血泪去证明,为什么原本最温情的表白,一定要临到最后、无可挽回之时,才去相信?

  他不过是偷偷爱她罢了,偷偷的,见不得光,连个可说的人都没有,她不信他,害惨了他,难道一回还不够吗。

  他没有变,他一生的温柔还未耗尽,她依旧是他的软肋,她总教他寒心,迟早还会害他。

  这情丝误你,不若相离。

  昔妃娘娘替付夫人斟上一杯解酒的茶,姊妹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在茶里加盐的时光。

  那盐真苦啊,可心里,却是甜的,不像这茶,温的,又是毒的。

  小时候相互戏弄,长大了相互算计,再甜的回忆,被岁月荼毒,都成致命的打击。

  从此往前都是乐,从此往后真是苦。

  付夫人接过茶,并不喝,凑近了她堂姐,轻声细语,“阿姐,你可识沈度。”

  昔妃没有抬眼,只看住一片片浮沉的茶叶,捻起其中之一,怔怔出神,答非所问,“不能抽身的,都是情种。情种就是,明知飞蛾投火,仍然一往直前。”

  她终于看她,那目光深沉,又似死寂,又似狂澜,她碾碎了那嫩叶,凄怆仍然铿锵,“情种,于情人是情圣,于家人是被叛者,于外人是人渣。”

  不知是骂旁人,还是恨自己。

  她说:“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傻子”,她指向台上那个容貌熟悉的紫衣乐师,“就像那个人一样。”

  她啧叹,苦涩到麻木,“她舍命救出一个和尚,说要嫁给他。和尚说,行,除非我死!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她说,行,我就等到你死的那一天!”

  她低下声去,近乎啜泣,又隐隐疯狂,“他终于死了,被一个疯子害死了,可那个疯子,为了救自己在意的人,可以一次次地不要命。”

  她设下这场鸿门宴,以全甄为饵,没想到那人终究还是来了,鱼儿落在渔网里,她等着欣赏那垂死挣扎的美态。

  她最喜欢,发自本能地喜欢,看见别人垂死挣扎,即便对方是她最爱的人,她也爱极了他挣扎着入她陷阱的模样。

  她像个猎人,最终反被猎物掌控。

  昔妃娘娘拭去手心的渍迹,无比真诚地看着她的堂妹,指着乐师的手迟迟不肯放下,依稀几分颤抖,语调有着不甘不愿的钦佩。

  “我厌恶那个疯子的一切,唯独承认她爱人的勇气。”

  全甄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人,她再也认不出。她的心上一阵钝痛,旧时情谊早已无存,可当她承认,才幡然悔悟,原来她是魔鬼,自己对她的救赎,不过是拉人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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