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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尧姜(10)+番外

  作为男人,寻求女人庇护的心思能有,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何况本为单恋的郢江王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底气。

  可如今见着这一番官民同乐之景,只觉前所未有的真实。全甄的想法或许并非一厢情愿的痴人说梦,至少在黔州方寸之地,实现了她兼济天下的一腔抱负,而黔州百姓的爱戴喜悦,也是出自真心。

  黔州虽小,如她这般心怀百姓的胸襟,何处不可成其天下。

  自叹弗如。

  付小姐于城楼最高处,点燃数十处烟火,而后寻了个僻静虚掩的所在,蜷缩着喝闷酒。

  至高之处,与天接壤,五光十色的盛景壮阔,模糊了天上人间的一线分明。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

  照亮全城的欢欣雀跃,想来她会喜欢。

  总兵夫人与全城百姓抬头共赏城楼之上密密麻麻的烟花千树,于那仿若流星坠落的通明夜晚,感受到了人世间最通澈不过的灼灼欢喜。

  人间至乐至美,着紧的人都在,皇权富贵,也抵不过此刻心安,换不来此景充盈。

  而那个沉迷皇权富贵无法自拔的人,用美酒灌下解药在肚,可惜解药痛达五脏六腑,比所中之毒还要歹毒。她痛得浑身发颤,眼前模糊,只能依稀分辨那人笑逐颜开的眉眼。

  终是笑得自嘲。这么些年了,她愁眉不展觉着忧心,她自得其乐又觉着刺心,她终究,还是自私得不希望她忘了自己。

  即便时刻提醒自己一厢情愿来得卑微,不可妄求哪怕一丝情意,可真到了为人取舍的境地,眼睁睁看着她步步迫近,仍然畏惧心惊,仍会肝肠寸断。

  我为你舍弃所有,连命都可以不要,竟只换来你决然相逼,可知只须你一个眼神,我便无有不应。我爱惨了你,却因此惨败,这事实如此残忍,我却不信也得信。

  爱为执念,一厢情愿有时更甚。多少人口中说着、心里自欺,可世间终究没有几个傻子,只知付出不求回报之余,面对挚爱之人的一再打击,还能毫无怨尤、继续自欺。

  什么云淡风轻、默默守候,都是扯淡。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亦没有白享的情意。付出更多的那一方所得甚微,难免怀恨在心,即使通透如活了两世的付小姐,此时通红双目之中,也不知是恨她多些,还是恨自己多些。

  情爱份上无圣人,更多的,是斤斤计较的小人。

  疼痛深处,落入一个干净怀抱,于那镇定心神的松竹香气之中,浑忘了几许爱恨妄念。

  一是难得任性,一是难得温柔。

  付小姐闺名付云七,付总兵于当年抓周宴上不输不赢,到底拗不过全甄,由得夫人定了这么个再浅显不过的名字——慕容云行七。

  全甄将女儿养得容貌性情与旧情人别无二致,却再难唤出一声“七儿”,倒是付总兵唤得起劲,也不计较女儿如情敌一般不待见自己,只是有些担心夫人愈发严重的癔症。

  付小姐三岁懵懵懂懂行了拜师礼,此后四年再未见过段刺史。一文一武两位先生代为教授课业,而他自己,除了送些书册典籍,再没尽到人师之责。八岁那年大病一场,好容易捡起了荒废许久的功夫,便被赶来探病的段刺史试炼一番,呃,打了一顿。十岁的时候,知晓身世,段刺史赠短剑以为生贺。

  而她用这把短剑,由段刺史引着,杀了此生第一人。

  那日阳光明媚,一大一小换了粗衣麻服,在黔州街道上转悠许久。付小姐懒懒摊开一掌,过滤着细碎日光,眼角余光微扫,很快锁定个不请自来的送命之人。

  遂向段师父作出个“卖身葬父”的口型。

  段刺史淡笑摇头,负于身后的手还未及抚上她有些凌乱的双鬟,便立时咳得直不起腰来,仿佛即刻就能咳死过去。付小姐不甘示弱挤出几滴眼泪,忙将人扶到墙角坐下,哭嚎得愈发卖力。

  “爹啊~你死了女儿可怎么活哟!”

  “爹啊~你死了女儿也没钱下葬啊啊啊啊啊!”

  “爹啊啊啊啊啊呃啊啊呃~”

  一面不忘应景地打个哭嗝,一面递去个怎么还不死的眼神。

  成功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段师父哑然失笑,不知怎地觉着惬意。

  没有华贵的舞台,没有苛刻的观众,演的只是最平常不过的生老病死,向来精湛的演技也不知拙劣了多少。可就是这么一场无利无弊的玩闹,竟也生出些许隐秘的贪恋。

  无所不能的段刺史,也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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