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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54)

“走吧。”我推推他,付出越多的人失落越大。这四年对我只是稀里糊涂的一段时间,对他却是明明白白、认认真真记录过来的。

他轻轻地叹口气,接过我手里的书包背在肩上,低头走出四舍。熟悉的台阶一层层铺展开,不知道还能再这样走几回?

晚上是例行的自习时间。虽然我决心考研,但毕竟懒散了四年,猛地用功起来,还有些不适应。看着看着,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公子润总是坐在我旁边上自习,但我趴着睡的时候,胳膊会大大地张开占满整张桌子。大一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毛病,被老师客气地叫醒过几次。后来上课,我总是找个单桌,这样即使睡着了也不会太嚣张。

睡着自然很舒服,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我迷迷糊糊地抓挠着,公子润呢?

我睁开眼睛,身边没人,再看看周围,都是同班同学。他飞啦?

我揉揉眼睛,先擦掉流在字典上的哈喇子,毁尸灭迹,整理完毕之后,走出教室。我跟自己说去躺厕所,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僻静的地方瞅。

“哎哟!”拐过去就是休息大厅,卫生间和楼梯都在那里。不提防差点儿撞到人。

“小心点儿!”公子润扶住我,“走路怎么不看前面?”

我只顾回头找人,撞着了正在拐角说话的公子润,对面就是段姜。我以为她会给我脸色,没想到人家也笑眯眯的模样,只有我,傻乎乎得像只笨鹅。

“没睡醒?”公子润伸手抿了抿我的嘴角,嫌恶地说,“又流哈喇子了?不是刚给你擦了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擦干净了,怎么又被他看见了?赶紧划拉一把,说:“我洗洗脸去,洗洗脸去!”仓皇逃窜。

身后,段姜隐隐约约地说:“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呀?害我空欢喜一场......”

她说得好像很磊落,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段姜也以为是,后来确认不是了,才介入进来,后来的后来又出去了......乱,太乱了!

我捧起凉水拍拍脸,清醒了很多。以前的就算了吧,反正就没清楚过。只要以后不乱就好了,但是段姜和公子润在说什么呢?

我很卑鄙地“自伤”了一会儿,对着镜子看里面那个没事找事、一脸愁容的女人,总结了两个字:欠抽!

连同学见面都猜来猜去,这一辈子还怎么过?!

哦哟,一辈子啊!脸突然有点儿热,我和公子润......过一辈子?

虽然以前也想过在一起时间长一点儿,或者托付一生什么的,但那都是基于理性的分析或者自我劝解——不能乱来或者儿戏,对“一辈子”并没有严肃地想过,认真地感受过。今天站在厕所里,突然想起这个词,觉得那个大萝卜好像和自己一下子近了很多!比除了父母之外其他的人都近,但跟父母的近又不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来想回忆一下接吻近身获得的气味,但我忘了这是厕所......

“哔......轰隆隆......”有人冲着厕所走出来。

“咳咳咳!”我捂着鼻子跑出来,狼狈不堪。

“你怎么了?老是慌慌张张的。”公子润在门口等我。

“臭!”我指指厕所,试图掩饰自己的秀逗。

公子润脸腾地就红了,拉着我走远一点儿才说:“以后睡觉压着点儿,别大大咧咧的,口水流得到处都是,你以为是在宿舍呢!”

我有些好奇,“你以前的女朋友跟你分手是不是因为你这人特龟毛啊?跟你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以前看你特优秀的地方都是装的,其实特小心眼儿,特计较,还有点儿洁癖!”我一口总结,“人家就悬崖勒马,把你踹了!”

“胡说什么呢!给你点儿阳光就灿烂!”他拧了拧我的脸,“注意点儿!一个女孩子,哪儿有你这么不管不顾的。”

“嗯,我以后尽量不睡。”

他心里还是着急的吧?我猜着,诚心诚意地向他道了个歉。

“段姜找我......”他顿了顿,“希望能一起找找老师,因为她忙着实习,论文没怎么准备。虽然交了,但怕答辩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可这次有巡回总监啊?”

“也就是找老师画几个重点,她准备一下吧。找一找总比不找好。”公子润看起来忧心忡忡。

“你担心她过不了?”我问。

“哦,应该不会。刚才常沛给我打电话,说公司里的事情。他现在是销售总监了,刘总是主管销售工作的副总。我......我可能要调到别的地区工作一段时间才能回京。”

“多久?”我也慌了,“去哪儿?”

“常沛说大概是河南,一年。”

我傻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只好拍拍他说:“先答辩吧,放一放,放放我们再说。你不是说走一步看一步吗?对吧!别着急,会有办法的。嗯,大不了,我去看你。”

“傻瓜!”

答辩的成绩出来得很快,我们两个竟然都是优!他还好,但我觉得我的成绩太不可思议。后来,我偷偷地问老师,老师说,你写得也就一般,但答辩的过程很有说服力,有自己的想法,能自圆其说,得分比较高。综合算下来,你就是优了。

呵呵,实至名归,不是提分呢!

带着这点儿小小的喜悦,和一众老师排着队走进礼堂,看“欢送晚会”。公子润被叫去帮忙,他很高兴大家还记得他。难道我们是害虫吗?走的时候没人留恋也就算了,还“欢送”!——这么迫不及待地让我们走啊!

一边是欢送,一边是无人收留,我没法像公子润那么兴高采烈。坐在台下,我又想起公子润的工作安排。真奇怪,不能留京的,进了北京;留京的,反而立刻北京。

台上的表演五光十色,我的心却渐渐地凉了下来。难道是张秀秀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把我和小公拆散?

我忘了自己定下的约定,有那么半个小时,一直在琢磨怎么对付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要是在古代,这件事就比较好办了。直接把小公弄到一个小黑屋里,上下扒光,嘿咻几下,掉些眼泪,他就得负责。至少我占个先机。

现在这招不管用了,即便负责,也都是女的对男的负责,或者就吃干抹净,提上裤子不认账。男的能站出来发傻的基本上已经绝种。小公更不可能是这种人。按照他对我哈喇子的关注,我甚至觉得在没拿到女方体检报告之前,他可能都会勒紧裤腰带不给任何人机会!

人不可貌相,这绝对是名言。如果我大一就知道他是这种德行的,不到大二就能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这四年暗恋,激情都成了习惯,喜欢他似乎像是吸毒上瘾,随你有千般不是,万般毛病,我就是再不乐意、再埋怨,还是不能停止喜欢他!就是化成灰了,也只是他的灰!

想得我头昏脑胀,舞台上两个傻子正在拼命地逗大家笑,周围突然响起疯狂的大笑,我咧咧嘴,配合一下环境,然后想起另外一件事——我们的约定。

后半场我几乎没有看下去,偷偷地抹着眼泪。几乎可以预见,我和公子润也就这两天好过了。等到一毕业,大家各奔东西,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拴住那个浑蛋!

曲终人散,我还得等他们学生会收拾会场。找个没人的角落,我靠在一边,抱着他的外套。夜风戚戚,一个很阴暗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我一定要搞清楚小公是不是处男。如果还是,我就把他毁了,不能便宜别的女人!如果不是......那就算了。那叫我便宜了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糊里糊涂在想什么,反正他出来的时候跟着一大帮人,“我们去吃夜宵,你去吗?”

讨厌,还有这么坏人好事的吗?

我恨恨地把衣服塞给他,“不去,我要早点儿睡觉。明天还得复习!”

“也好,你早点儿睡吧。我还有事,今天不送你了。明儿早上我叫你!”魔爪伸过来,在我脸上拧了拧。我正要龇牙,突然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一伸抱着他的脖子啃了起来。

“你干吗?”我的技术欠佳,抹他一脸唾沫。他擦着脸推开我,“这么多人,你疯啦?”

人群在远处等他,灯光下有些人在看这边。并不都是老生,还有大三、大二的小女生,谁知道有没有人有贼心?

“不让亲算了。”我踢着脚下的石头往回走,“不稀罕!”

胳膊被人拽住,“生气了?亲亲。”低头“致敬”......

真希望他是处男,这样我就不用在乎“始乱终弃”这个词了,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吃亏。

毕业前一天晚上,同学们请老师吃饭。现在都是很豪华的谢师宴,可那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里,凑齐了人,连喝带闹,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恶狠狠地折腾一下罢了。

老师们其实也都是年轻人,脱掉往日的架子,露胳膊、挽袖子地喝得脸红脖子粗。

段姜拉住我,说:“孟露,来,咱俩干一杯!”

“为什么?”

喝酒谁怕谁,段姜也能喝,问题是得喝个明白。我傻了吧唧地一口干了,结果人家拍拍我的肩膀说:“这就算你给我道歉了。行,咱俩的账从今往后一笔勾销!”她大方了,我什么时候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