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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32)

我以为他是做管理,但他说:“我是冲着销售来的。我想做市场。”

“嗯,是吗?那也不错,就是辛苦。”我习惯性地打开网页,想想不对又关了。

他笑着说:“你开始上网看小说了?我还以为实习几个月你能戒掉呢。”

“我是来练打字的。”我点开一个文档,准备检查一下昨天的录入有没有问题。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嗯,以后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我想了想,心说以后都是一个部门的,估计总得吃个欢迎饭。我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那天是我拒绝的他,我可不指望能死灰复燃。

打字的时候我心不在焉,老是偷偷地看公子润在做什么。人家也就是各处串串走走,看看别人桌子上摆着什么,既不凑近,也不伸手拿,远远地看着,四处转悠着。

“孟露,这就是何春菊的办公室啊?”公子润隔着老远问我,显得很兴奋。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声音大小也没人知道。

“是啊。你也知道她?”我低头看文档,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嗯,听刘总说她很能干。”

“你是刘总招来的?”我问,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以打水的名义走出格子间。

“是啊!”他很兴奋地点点头,“你认识刘总?你也是刘总招来的?”

我摇摇头,“我是从总部过来,陈总招的。”扬起下巴点点何春菊的办公室,“我们的头儿。”

“哦,听说了。”显然他的八卦不比我的少,“刘总跟陈总的关系不错。听说陈总要高升了,以后销售这方面全归刘总管?”一下子就点到重点,而且还有更新。

我听王清说过,但她不让我传外耳,所以没有跟人聊起。听公子润这么问,看来知道的人不少。“我只是个小助理,这些事不会跟我讲的。你们都是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公子润愣了一下,虽然恍然但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谦虚啦?怎么样?在北京适应吗?”

“还好吧。”我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点茶递给他,“以后人力会提醒你准备一个自己的杯子,公司的一次性纸杯通常是给客户用的。”

“哦,我刚才还想是不是给员工的福利呢!”公子润接过来呷了一口,有点儿烫,“真没想到,我们能到同一家公司。你在这儿是常驻还是临时?”

“常驻吧。”我说,“我们头儿在这儿常驻,我应该也是,只不过关系都放在家里而已。你呢?”我猜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既然肯来必是弄到落户指标了。

“嗯,他们帮我找到进京指标了。真难!”公子润摇摇头,“要不是算高新技术企业,又在北京郊县,根本不行。”

“能进来就不错,你不知道公司里多少人羡慕你呢!”我靠在隔板上,心情渐渐平静,讲着公司里的事情,“从外地来的,又不是名校,大家都觉得一定是特别优秀的人,我也挺期待的。”

公子润笑了,很开心得意的那种笑,“现在不期待吗?”

“我比别人了解你,知道了,就没什么了。”

公子润摇头,没有说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想他们家还有他自己应该费了很多力气吧?只是他在北京,那么段姜呢?

我想到了,却不敢问。

有手机铃声,公子润迅速拿出一个手机,看了一眼又看看我,我识趣地退回自己的座位。

他站在原地没动,低声应答着:“对,昨天到的,……先熟悉一下情况吧……还好……”说着他往我这边看,我正抬头看他,被逮个正着,尴尬地咧咧嘴,把头低下去。

“回头再说吧……我中午还有事……有几个同学……对,高中的……嗯,嗯,嗯。就这样。”

不知道他跟谁说话,似乎有些不耐烦。我暗地里猜测,想象着什么样的人能问得这么仔细,却让他这么不耐烦?新女朋友?

公子润挂了电话,走到我桌边说:“我今天要见几个高中同学,明天去亲戚家住,然后可能会跟同学四处转转,你要不要一起?”我又没问你,告诉我这么详细干吗?

我赶紧道谢,“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忙你的吧,反正都是同事,以后的时间长着呢!”

公子润顿了顿才说:“孟露,真好!”

他笑,我崩溃!

凭什么呀?我刚穿上衣服,就来一个知道底细的。能不能有个地方让我可以重新开始?真好?我真看不出哪儿好来!

掰着指头数一数,只有我的下铺在北京算是一号人物,高中同学里就是谢亦清了。至于我那个著名的远亲,八百年没走动了,唬唬别人尚可,自己上门?算了。

既不能走亲,又不能访友,只能专心把文档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了再检查。中午在浑然忘我的状态下悄然滑过,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了。

我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条短信没读。

杨燃天来的。

“‘五一’没回家吗?”上午发来的,估计放在包里没听见。

“是,有事。加班呢。”

不一会儿,短信就回过来了。

“在单位?北京?”

“是。”

“我要去北京见客户,顺便慰问一下你,行吗?”

“唔,过两天人少了,我跟朋友出去旅游。”

“男朋友?谢亦清?”

“不是,同事,女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但是不如此不能让我舒服。

“跟同事搞好关系,不要那么傲气了,会吃亏的。”

“谢啦,我从来都谦虚。”

“呵呵,好好玩儿,找时间去看看你。”

“结婚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送你个红包。”

“多少钱?能提前支取吗?”

“负的,要吗?”

“要,我给你送去。”

……

我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讲了。

“我还有事,先忙了,再见。”

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回过来,“好的。”

手机陷入沉默。

楼下有个餐厅,我准备在节日这天犒劳一下自己,点个牛柳盖饭之类的东西吃。花钱是一种享受,尤其是你觉得一无可取的时候,竟然还能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花钱,简直是对自己信心的最大安慰!

“五一”那天,我泡在网上看完了所有最新更新的和没来得及看的小说。

回宿舍的时候,除了小张还有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胖胖的,笑得很温和,“你好,我是常沛,新来的。”

“哦,我是孟露。”我揉揉眼睛,看电脑看得有点儿眼花,“子皿孟,寒露的露,我是销售部的助理,也是今年新来的。”

“哦,你就是孟露。我听公子提到过,呵呵!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啊!”他笑容可掬,如弥勒一般弯弯了双眼。我对看不见眼珠的人天生抗拒,只是点点头。

他们是销售,我是助理,指教谈不上,支持是肯定的。

“五一”节是我自己的节日,但漫长而枯燥。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学会打字了,而且不用看键盘。因为我找到一个聊天室,在那里彻夜胡聊了一个晚上。从此,我对键盘不再陌生,开始上网搜索Word文档和Excel表格的各种使用技巧。

再上班,我觉得自己不是菜鸟了。

公司里没有秘密,我和新来的神秘大佛是同校兼同班同学的消息不胫而走。王清跑来埋怨我没有提前告诉她,我只好把两个招聘单位不一样的原因又说了一遍。

王清倒想起一件事,“露露,趁还年轻,你还是弄个北京户口是正事儿。你看你同学就很有心计,你得跟人家学学。”

我万分肯定自己在想象那张纸片,但这时候的嘴巴似乎没有那么大了,我依然口是心非,“有那么严重吗?有户口有什么用?”

“什么用不好说,至少是个根儿啊!你总不能这么漂着吧?”

“北京漂着的人多着呢!能挣钱就好了。”

“钱钱钱,最近老听你说钱,你真那么缺钱啊?家里有事吗?”王清关心地问。

缺吗?

记得小时候每次出去玩儿,吃了零食还想吃的时候,老妈就说没钱了。看我要哭未哭的样子,就会说:“看我给你变钱啊!”于是在大马路上,老妈拽着小小的我,跟个魔术师似的,口里念着“变变变”。哎,真能变出一块、五块的,我又能吃冰糕了!一直到上高中时我都坚信,我们家不会缺钱,因为我妈会变钱。

“缺吧?”我回答,“就我们现在的工资,根本应付不了在北京的花销。公司给咱们租的房子,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先挣钱吧!”

“可是你嫁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孩子要随母亲的户口啊!”那时的政策还没变,随母不随父。

“能不能有人要都是问题,想那么长远做什么?”我看见何春菊进来,赶紧低下头。后面也没动静,估计王清也藏起来了。

“子润,你坐那里。”何春菊忙着给公子润和常沛安排座位,对我们这里的闲聊没有注意。

我知道公子润来了以后曾经闹过一个笑话——人事部搞培训的时候,有个老同志,是个女的,介绍完公子润以后,习惯性地说:“我们小公同志……”包括陈总、赵总、刘总,还有我们的董事长,所有的人愕然而哄然。更有一些活泛的销售大声喊着:“不对,是老,老,游姐你喊错啦!”然后有人接茬儿说:“没错,就是小,人家比咱游姐小十几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