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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109)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悠悠按住了太阳穴。我是谁?或许,每个人都曾这样问过自己。饶是替虚明想了一会,悠悠已然一脑袋的浆糊,头痛不已了,真难为虚明琢磨了整整十年。

虽然悠悠很不认同她这近乎自虐的苦行生活,然而一想到她这三年所受的苦,便让人不忍心揭穿她,哪怕产生一丁点苛责的念头,都是卑陋的。

一条手臂,够还卿云欠下的债了。

虚明神色一凛,警觉道:“什么声音?”悠悠回过神来,侧耳细辨,嘤嘤弱弱的抽噎声,宛若一个女鬼在背后幽怨地吟叹。两人相顾骇然,浑身汗毛倒竖。

虚明霍然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拉开床帏,赫然可见夏飞虹双眼圆睁,正望向自己,枕头、衣领皆已湿透。而她的眼中,有惊惧,悔恨,悲戚,更多的却是直指人心的谴责,仿佛最肮脏的词汇都不及眼前这人卑劣人格之万一。

虚明一惊之下,脸色刷白,猛地回首望向悠悠。悠悠道:“怨仇宜解不宜结,有什么纠葛误会,还是当面分说清楚为好。”

虚明沉眉坐回位子,一言不发。夏飞虹冷声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是我告诉了暖玉符牌在哪里,并给她出了骗婚偷宝的主意。但是我们夏家从未亏待她,更谈不上存心加害。”虚明笑道:“难道是暖玉匕首没拿稳,不小心捅了自己一刀?”夏飞虹神色一黯:“事实就是如此。她是自戕而亡,随你爱信不信。”虚明腾地冲至床前,恶狠狠道:“那也定是夏老头用强逼她,迫得她去自尽!”夏飞虹眼睑半垂,道:“谁叫你打定主意不肯长留兰州,我原是想先困住了暖玉,不怕你不服帖,却不知她从答应婚事起,便是抱着必死之心。她临去前曾对我说,为了报恩,失了清白,她再没面目回京城了……”

“报恩……清白……京城……”虚明喃喃自语,目光慢慢变得锐利,仿若两把尖刀,一出鞘便要致人于死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终究还是他害了暖玉!”

抓鬼

秋意渐浓,生活照旧一天天地过。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静静流淌的日子,漾起了一圈深过一圈的涟漪,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兴许,是由七夕而始的罢。

摸索月余,对于宫里派出的八对眼睛,十六只耳朵,悠悠似是找出了拿捏的窍门,步步循规蹈矩,极尽乖巧,那八个老嬷嬷却总觉得似是而非,可惜抓不到有力的把柄。就譬如,悠悠每日去给裕亲王请安,总要拉着福全的手好一会儿不放,能说她在把脉问诊么?悠悠包揽下福全的一切饮食,亲自料理饭菜汤水,能说她在开方下药么?悠悠与福全闲聊时,常常为之推拿按摩,能说她在治病物疗么?说破了天,就是天皇老子,又能以什么名义阻止一个外甥女尽心照顾病中的姨丈?

瞧见那些老嬷嬷全神戒备,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悠悠不禁小小得意一番。其实,转念一想,她还要多谢康熙那一纸禁令。若非经此机缘,她怎有闲静下心来,反思以往行医时的浮华不实之处,于医道的领悟更上一层楼。能在平淡中见神奇,才称得是大宗匠的手段。

悠悠渐渐回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最高兴的当属裕亲王福全,病情开始有了起色,八阿哥看在眼里,自是十分欢喜,便也放心的不再每天上门探视。

奇吊的是,随着福全的日益好转,另一个人却在慢慢消沉下去,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憔悴。今儿一早,八阿哥到宫中报到时,三阿哥身感不豫,已派人来告了假。是的,那人就是三贝勒胤祉。时隔半月,三阿哥似是迅速苍老了十多岁,八阿哥怎么也不会忘了他昨天的样子。眼窝深陷,双目无神,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能吓得他跳起脚来,可怜众人也要陪着一惊一乍。

如此,八阿哥少不得去三贝勒府望慰一遭,以便及时向热河发折,说明变故的详情。他先回去换了常服,可巧陈良过府走动,两人便在书房叙谈起来。

陈良道:“八爷眼力不差,近日京城九门确实多了一些形迹可疑的江湖人,扮作平民混迹人堆,不知何图。习武之人,坐起立行总会露出蛛丝马迹,但若不是同道中人,实难辨其真伪。只是,经我多日察访,可以确信,他们绝非出自陇右夏家门下。”八阿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陈良又道:“基于种种细节推理所得,我以为,他们应与西山发现的三具男尸是一路人。”胤禩微微吃惊,直直望着陈良,似欲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隔了会儿,八阿哥才道:“知道是什么人么?”陈良略一犹疑,恢复一贯的漠色,直接道:“八爷可曾听说过南镖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