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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99)+番外

见陈恨不语,李砚只道是他还惦记着旁人说他佞臣的事儿,便道:“朕不是说了,你别管他们胡说,你就住在养居殿,爱做什么都行,他们不敢说你。”

“臣……”陈恨于各种复杂的心绪抽身而出,狠狠心,朝李砚下跪叩首,“臣不敢。”

李砚俯身,抓着他的双臂就要扶他起来,好耐心地哄他:“朕与他们说,就是朕非要留你在养居殿的,与你无关,好不好?”

而陈恨却仿佛只会这一句话:“臣不敢。”

“你近来到底在别扭什么?”李砚抿了抿唇,定定道,“朕做昏君,也绝不叫你做佞臣。”

“皇爷使不得。”陈恨咬牙道,“臣是福薄命浅之人,承不起皇爷恩宠。”

“离亭,你近来……”

不等李砚把话说完,陈恨一闭眼:“侯府还有事儿,臣先走了。”

他再将额头往地上重重地一磕:“臣告退。”

说完这话,陈恨从地上爬起来,连衣裳也没来得及理清,揽着衣摆就跑了。

他不得不跑。

李砚对他这样好,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全是为他考虑,一片真心真情,任是哪个无情之人都看得清。

况他陈恨与李砚在一起这么些年,他又怎么会看不懂?

方才他给李砚下跪,跪下那一瞬间,他的心一乱,简直想把造反的事情全盘托出的。

话到嘴边,才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敢说。

怕负了李砚一片真心,更怕伤了他的心。

他还惜命,他还想完成任务,还想在这儿多活几年。

他若全盘说了,他就得死,若是照着他的计划,就算他造了反,他二人不会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

他想他能保全两个人。

他想活着,也想和李砚一起活着。

陈恨怕自己在养居殿再待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一晃神,就把事情告诉李砚了。

所以他不得不跑。

陈恨一面跑,一面道,以后可不能再来了,这简直就是龙潭虎穴——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也确实是龙潭虎穴。

养居殿内,李砚眼见着他慌慌张张地跑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他了。目光落在案上陈恨没来得及拿走的手炉上,朗声便喊了匪鉴。

“把朕的手炉拿去给忠义侯,你跑快些,他跑得挺快的。”

陈恨在半道儿停了,扶着宫墙正喘气,忽然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吹得他一激灵。

他回过神,懊恼道怎么就这么从养居殿跑出来了,借口也没找好,也不知道李砚怀疑什么了没有。

他背靠着墙,闭上眼睛,用脑袋撞了撞墙。

简直是疯了。

怕得要死,还得硬着头皮造反。

李砚怎么敢对他这样好?一点心眼儿也不留。

而他——陈恨再撞了两下脑袋——而他陈恨,又怎么值得李砚对他这么好?

宫中到底不宜久留,陈恨顺过了气,正转身要走时,后边赶上来的匪鉴喊他:“侯爷!”

匪鉴提气,快跑上前,想要将李砚的手炉塞给他:“皇爷让送的。”

陈恨下意识就要推辞:“不用了,我不冷,走着回去挺暖和……”

“侯爷,你这可是为难我了。东西送不到,皇爷不罚你,肯定要罚我。”

“对不住,我没想到这一层。”

陈恨接过手炉,将它笼进袖中。手炉正暖,比他自己那个暖和得多,暖到了五脏六腑里。

他叹了口气,只将那手炉抓得更紧,捂得手心微烫。

再道过谢后,陈恨笼着手就出了宫,心里还记挂着忠义侯府的二层小楼缺一幅画,转头便去了长安城的玉堂街。

在玉堂街看见一幅青绿山水,正合眼缘,他想着李砚大概也会喜欢,便让人收拾收拾,送到忠义侯府去。

过了几日,他才想起那幅画,便自己爬高,将画儿给挂起来了。

等挂上去了,陈恨才反应过来,这是画上的千里江山,到时李砚住进这楼里,会不会觉着自己是在笑话他?笑话他丢了真的千里江山,只剩下画儿上的。

对着那画儿思忖了半日,千里江山终究是留在了墙上。

又过了几日,李砚差人来问,陈恨上回落在养居殿的手炉,他要什么时候回去取。

其实有这么一遭问话的功夫,李砚直接派人把他的手炉送来就行了。

陈恨拢了拢衣袖,袖中手炉正暖,他怀着一点私心,道:“皇爷上回给我的那个手炉我用着正好,我与皇爷换了,那个手炉就留给皇爷了。”

千里江山,只剩下了画上的江山。

一片真心,也只剩下一个铜手炉仍烫着,陈恨还有胆子接着。

第43章 佞幸(4)

永嘉元年的腊八宫宴, 造反的前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