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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浮灯(12)

零......

沉默的声音。白衫用手抓住了什么,死死的握着,他不知道,此时他握住的却是谢长熙的手。

零......

"他昏了,可还在叫你的名字,沈零。你为什么值得他如此看重你?"

"你放开他!"沈零武功低微,他手中的短剑还没有等刺出去就被谢长熙的指风打走了。谢长熙却也抽出来被白衫紧握住的手。

"凭他一个白面书生也想杀我吗?他调的这些手下不能说是一群酒囊饭袋,但是要杀长熙嘛......估计要等下辈子了。"谢长熙掀起袍子角擦拭了细剑,状似不经意的说,"沈零,白衫的伤可以挺两天死不了,不过他中的毒,也只有长熙手中才有解药。你想不想救他?"

沈零上前抱住白衫,他的身子都冷了。

白衫,那个把自己从人市中救出来的人,安葬了自己早逝的母亲,这么多年唯一照顾自己的人,自己唯一的亲人。

沈零悲从中来,"他不想杀你,你为什么伤他?"

"我认识这个你比你认识他时间要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再说,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不知道眼前这群死去的黑衣人是什么人?"

谢长熙慢慢蹲下,他看着沈零。

如雾一般的眼睛,和那个早逝的孩子一样,可是却再没有似乎经历了前世今生的战栗。

假的果然就是假的。

"他们是......东宫的刺客。"

耳语一般的话却在沈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知道世上还有人会洞悉这样的秘密,他以为他们一直隐藏的很好。他们刚到朝歌,什么都还没有做,他们甚至没有和上峰接触,为什么,谢长熙会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白衫为什么想要杀我,竟然调动了驻守在朝歌的东宫刺客,可是我知道,他这样私自调动人马,导致部下死伤过重,这可是死罪,要杀头的。"

谢长熙的手指缓缓滑过沈零的咽喉,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想救他吗?那你就需要先从我这里拿到解药,然后再伺机杀死我。只要我死了,白衫私调刺客的事情也许会落个不予追究。"

沈零死死的抱着怀中的白衫,手中是他最重要的人,为了他,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重伤,本来已经是自身难保的白衫为了自己,竟然向他的仇人太子姬雀真跪地求饶。那些嘲讽,都还言犹在耳,最后,白衫甚至答应了太子的条件,要为他最痛恨的人继续卖命。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沈零抬起看,看着眼前这个带着血色的谢长熙。此时的他没有疲惫也没有痛苦,此时的他只有冰冻的冷酷。

沈零问,"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不喜欢你,所以不会帮助你。不过,只要你让我......喜欢上你......"

远处传来殷容他们的声音,"--,白衫,白衫,你在哪里?--"他们追了过来。

谢长熙听闻一笑就跳开了。

"沈零,我等着你。"

--,喜欢,喜欢,--

--不,我不喜欢你,--

是谁?在我耳边说,我不喜欢你,是谁?

沈零头疼,记忆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沈零,你在这里!白衫呢?"

殷容到了,他看着这里满地尸骸,再看着沈零抱着全身是血的白衫,惊叫了一声,"出了什么事?!谁杀了他?是谢长熙吗?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安静!"沈零小心说话,他的一只手压着白衫的脉,"他中毒了,快回去请大夫!"

殷容的人连忙背起白衫,快速回观止楼了。

殷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

"沈零!"殷容一把拉着沈零的领口把他拽起来,"你知道吗,这事完全因为你而起。如果不是你,白衫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你知道吗,自从在雍京遇到你们,我就开始讨厌你。明明你什么都有,可是却装作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你耗尽了他全部的心思,让他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可是你知道吗,他比你更脆弱......"

沈零一把挥开了殷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转身要走,殷容叫住他,"站住!他要是死了,我会杀了你的。"

而沈零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沿着明河,缓缓走远了。

×××××××××××××××××××××××××××××

绿珠的白色天鹅尾羽的扇子,是呼邪王军臣送给的匈奴大单于的贡品,据说有驱除邪恶的神奇。此时他坐在白衫的床边,拿着扇子给他轻轻的扇着。

绿珠说,"沈零,大夫说,这种毒只有谢长熙有解药,他也没有办法。我想给燕王宁炤写信,他一定不想看着白衫死。"

沈零照顾白衫,给他擦汗,"不,白衫不想再见到他。"

"可是他爱白衫!"

"自从白衫家族被抄,而他买下白衫那天起,那已经不是爱了。他用尽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来折磨白衫,把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白衫再见到他。"

"那你打算怎么吧,就这么看着他死?"

"我去找谢长熙要解药。"

"你?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脸吗?"

沈零猛然抬头,"你知道些什么吗?我的脸?我这张脸背后有什么秘密吗?"

"我不知道,只是大概听说,谢长熙喜欢你这个长相的人。你要怎么做,去勾引他,让他喜欢上你,然后对你言听计从?别做梦了!这种毒只能抑制两天,难道你天真的认为和他睡一晚上他就能给你你想要的?那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给你解药?!"

"安静,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架。"

"沈零,这些年你被白衫保护的太好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自从我看见他在渤海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他麻烦了。他刚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孩子,他需要一个比他还要脆弱的人来安慰自己,于是他选择了你。可是你不是,你的来历我们一概不知,你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是吗?"

沈零看着他,忽然他宽衣解带,把外袍脱了,里衣也脱了,露出苍白消瘦的身体。他在绿珠眼前缓慢转动一圈。他的皮肤上有些非常非常淡的伤痕,可是他的心口那里,就有一道极深的刀疤,似乎曾经有刀贯穿过他的身体,留下狰狞的伤痕。

"我的背后有什么?你看到了吗?"

"沈零,你......"

"什么都没有,不是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为什么值得你如此惧怕?"沈零披上衣服,"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让你们不得而知我之前是做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但着并不意味着我全身充满了阴谋诡计。事实上我比你更迷茫,更恐惧,有些危险似乎如影随行,可是我去不能回避它们,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将要遇到什么。"

沈零穿好了衣服,从旁边拿过来一盏水莲灯,"你好好照顾他,我去谢家,如果我无法拿到解药......"

他转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你就飞鸽传书给燕王宁炤,也许你说的对,他不会让白衫真正死去,只是那样的活着不是白衫想要的而已。"

提兰节过后,朝歌的雨季到来了。谢府大门堂皇高大,黑底金色大字的匾额高悬。沈零到了这里,收了伞,抬手扣门,开门的人他见过,是谢家的大总管谢普。

沈零说,"我想见长公子,烦劳通报一声。"

谢普看着他,似乎在审视什么,过后一笑说,"长公子今天不见客。"

"谢总管,我是来还长公子水莲灯的。提兰节那天,我踩坏了长公子的灯。"沈零拿出用油纸包着的灯。

谢普接过来,看见水莲灯中间插了信笺,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行尽江南'。

他看了一眼说,"沈公子,这个我拿进去就可以了。"

"我想当面对长公子致歉。"

"可是长公子现在很忙,不方便见客。"

"我可以等。"

谢普挡驾,"这恐怕,不方便吧。"

"那沈零在外面等。长公子方便的时候,烦劳大总管代为通报一声。"沈零鞠了一躬抽身要走。

"沈公子请等一下。"谢普说,"外面下着雨,您到里面来吧。"

谢普打开了门。

这里是谢家,回廊台阶是用太湖青砖铺的,窗子上雕着木莲花,那边的水榭卷着三个竹帘,正面的牌匾写着‘维楼'两个字,隔着太远,天也暗了,看的不是很清楚。

谢家的府邸很大,从这边的回廊可以看见那边的湖面,把这里的园子分成前后两院,后面是内宅,那边有歌舞笙箫的声音传过来。湖水上种了一大片的荷花,走过望月桥就是假山。

"沈公子,怎么不走了?"谢普看着停下的沈零看着湖面那边,"长公子今天有客人,要在故园中摆酒,今天恐怕要闹上一个通宵,哦,沈公子这边走。"

沈零并不说话,一直安静的跟在谢普身后,不过在转过回廊的时候,谢普看见他很自然的绕过一阶被踩的很滑的台阶,就好像很熟悉这里,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沈公子......"

"嗯?"沈零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停下来看着他。

"沈公子哪里人?"

"雍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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