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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同人)19世纪羔羊(67)+番外

茜拉微微张开了紧阖的双眼,她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活着,来给予这个倒霉的少年在绝望关头的一点安慰。她知道自己的肺部已经被刺穿,失血过多和低温让她头晕目眩,而一开始难以呼吸的痛苦跟伤口的剧痛却没有再给她多大的影响,她明白这是因为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她好笑地发现,自己非常走运——因为她脑内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寒冷和晕眩对她一步步紧逼,肉体上的痛苦让她无法去思考过多的琐碎事,她听到蓝宝近在咫尺的哭声,只想要告诉他她希望他能安静一点。

而蓝宝不能体会她的感受,他不停地拍打着她冻得发紫的脸颊,边掉眼泪边在她耳边稀里糊涂地说着一大通话想

让她保持清醒,得来的最多只是她一成不变的点头。

改变原定计划连夜赶往米兰的阿诺德找到他们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伫立在草棚外良久,才一言不发踱近两人——听到脚步声的蓝宝满脸涕泪地抬起头来,被他的出现一吓,哭声一时间停了下来。

阿诺德像是没有见到他一般来到躺在薄薄一层甘草上的金发女人身边,蹲□扶住她的后颈将她的上身倚在自己身前,微凉的手掌托住她侧向一边的脸让她转向自己,而后才看清了她此刻的模样——毫无血色的脸被冷空气冻得泛紫,几缕金发散乱地贴在了脸前,那双往日里总是不经意暴露出她情绪的碧眸眼睑紧阖,好像不会再睁开。

他想起在卡坦扎罗的教堂里那个吉普赛人给他做的预言。想要冷声勒令这个身躯冰冷的女人张开眼,阿诺德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像是成了石膏雕刻出的饰品一样无法张合。

迟疑了片刻,他把她抱了起来,转身走向距离草棚最近的一户农家。

怀里的金发女人因他的动作而恢复了一些神志,她挣扎着张了张眼睑,看到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这个惊喜令她发觉自己好像找回了几分气力,竭力从干涩的嗓子眼里憋出了点声音:“先生……”

“不要说话。”铂金发男人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茜拉能够听到他胸口传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那是属于生者的声音,她想着。

然后她忽然就感觉到了害怕。她吃力地抬起了手,握住他揽住自己手臂的右手,隐隐有了他身体一僵的错觉。

阿诺德手上的温度让她稍稍安下了心,她重新合上眼,将脸埋进他襟前,点了点头。

等到将她带到满脸惊恐却无可退避的农户面前时,阿诺德没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他们叫来医生。他只是把这个金发女人抱到了暖和的火炉边,低下头,只字未语反握住她的手。

“你食言了。”在最后,阿诺德听见自己平静而笃定地开了口。

他知道,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一天的黎明过后,彭格列家族在南意大利高举起了胜利的旗帜。这群为了和平与自由而选择了战争的西西里人终于走出了他们黑暗的黎明,拥抱朝暾圣洁纯粹的光芒。

在他们的充满喜悦的呐喊与狂欢声中,也有人落下了泪水。

但牺牲和血泪不会过多地出现在他们的历史中,就像这天没有来得及迎接晨光就死在了米兰一座偏僻村庄泥泞的道路上的女人一样,所有的遗憾都被收获冲刷而淡,白驹过隙之间不会再为人提及。

回荡在西西里上空的和平赞歌成了唯一的永恒。

☆、尾声

“斐洛莎——斐洛莎——”

中年女性尖锐刺耳的高呼声回响在耳边,好像是从空旷的走廊尽头传来似的,压抑而沉闷。斐洛莎?维多知道这是她曾经待过的孤儿院的女监事在四处找寻她,好带她去见她那些素未谋面却试图收养她的远房亲戚——斐洛莎一度认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女监事那完美无缺的女高音。

而不等她猜测这回又要见到哪位居心叵测的远亲,那一声声尖细的高喊就忽然远去。斐洛莎只觉周身开始了难捱的剧痛,这让她不得不艰难地睁开眼,下一秒又因不适应光线而重新眯起了双眼,眨巴眨巴眼睑,半晌才疲惫地从狭窄的视线范围内看到了一个正将烤面包中间的火腿塞进口中的臃肿身影,她看着他咀嚼着食物的厚唇,顿时感到恶心起来:

“塞西……我告诉过你不要单把火腿挑出来……真恶心,我可以辞退你吗……”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惊得坐在病床边享用早餐的塞西猛地一抖,手里的面包与半截火腿就这么掉到了他昂贵的西装上,红色的蕃茄酱与沙拉混杂着沾上了他的衣襟——这个可怜的助理压根顾不上这些,悲喜交加地惊叫起来:“噢!!斐洛莎!!你终于醒过来了!!上帝啊——”

“上帝在看着你,他都要嫌弃你了……你可真是吵,塞西。”

“你就得意吧,你这伤人的姑娘!!”身型胖矮的男人好不恼火地瞪着她,双手叉腰踮起了脚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有气势,却不知他这动作只让她觉得滑稽——“你可想象不到我接到电话听说你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差点摔坏了我珍藏的古董!!我倒霉的金主啊,你自个儿跑出来休假旅行就算了,为什么还会遭到抢劫被人捅了两刀,还从山上滚下来摔成了粉碎性骨折?!你的左腿差点儿就不能用了!!”

遭到抢劫被人捅了两刀?从山上滚下来摔成了粉碎性骨折?

“不论如何,你这回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把你送进医院的游客可没有见到让你变成这样的家伙,还好他们及时救了你,不然你可就要去见耶稣了!”

斐洛莎听着他的尖声责备,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不由得偏了偏脑袋看向自己的左手——吊针的针管扎在手背上的血管中,那块难看的烫伤仍在原处,长时间的输液令她的手有些发凉。

她终于意识到,她已经回来了。

沉吟半晌,她才缓缓打断了塞西的念叨,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哦,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圣母玛利亚呀!!别跟我提出院的事儿!!你的左肺被捅出了两个口子,至少得两个月才能疗养好——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你的左腿——我可怜的姑娘,我们恐怕得回去德国进行治疗,就算你的粉碎性骨折治好了,今后恐怕也不能再剧烈运动了——”说到这儿,塞西才收敛了指责的语气,转而温声细语地告诉她,接着又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嘿,说起这个……斐洛莎,你左腿的炸伤是怎么回事?我听医生说你的膝盖那儿还有枪伤,虽然已经愈合了……难不成你遭遇的不是抢劫,而是暗杀?”

“谁知道呢,”无所谓地回答,她抬起手推开他凑过来的满脸横肉的脸,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捏住了他已经找不到下巴的圆滚滚的下颚:“亲爱的塞西,不要告诉我你把这事儿告诉了我的养父——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把刺猬塞进你的菊花里。”

“哦……斐洛莎……”他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红,转动着他的小眼球,眼神躲闪——“你知道……你知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可能不通知塞德里克先生——我想,我想他现在恐怕已经下了来这儿的飞机……噢别这样看着我!他好歹是你的养父,斐洛莎——你总不能什么事儿都瞒着他!”

松开他的下巴,斐洛莎别过脸朝他挥了挥手:“好吧,塞西。那你现在去给我把医生找来,我得交代一下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噢,当然!你饿了吗?我顺便给你要一份早餐过来——”见她不再追究,塞西即刻变得眉飞色舞地跳起身,得到她点头的回应后便脚步轻快地跑出了病房。

金发女人疲惫地躺在病床上,伸出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手背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回想起在那冰冷的村落间自己最后一刻握住的那个男人的手,好像还能碰触到那寒冷中唯一的暖意。有些庆幸她此刻没有气力来感慨些什么,她稍稍翻了个身后,合上眼决定再小睡一会儿。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伤,堆积如山的工作和排满的日程安排又要进行大规模的调整,她还有很多事得去做,有麻烦的应酬,甚至还得应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接连不断的慰问电话。

至于她在另一个时代里那二十四年的经历,就当是一场梦好了。她这么想到。

再也没有茜拉?维多。

作者有话要说:很短的钢琴曲,看完再听效果也是一样:

和你们说的一样,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但是身上的伤没好。

如果我说这是结局,你们会怎样对我?

这文也终于写到20多万了,填上“尾声”的时候我都觉得它完结也不奇怪了……

这一卷完结,也是第二阶段完结。

下一章进入新卷,最后一阶段。

【今天年二九,如果收到了长评或者比较多的短评,我会更新。

这文写到这里也已经完成两个阶段了,我只是想看看大家目前为止对羔羊的看法或是感想,这也会是我继续写第三阶段的动力,谢谢大家。】

☆、你是个合格的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