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和怒火似乎都全部消失，乍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令茜拉愈加不安。
她迟疑了两秒，还是尝试性地出声：“阿诺德先生？”
坐在对面的铂金发男人像一尊雕塑一样纹丝不动，甚至没有掩饰性地翻动书页，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
“阿诺德先生……您在生气。”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垮下双肩，苦恼地皱眉凝视着他。
但不论她说些什么，阿诺德都没有再开过口。
马车回到他们镇子的途中终于陷入了沉默，等到达公寓前时，阿诺德只是合上书视她为无物地走下了马车，径自回到公寓二楼的办公室——茜拉匆匆跳下马车，抬起头望向二楼时他已不轻不重地阖上了门。
她摇摇头短叹一声，也只好先走上三楼自己的房间，拍了拍脸颊准备洗个澡早些睡个好觉，明天到农场正常工作。至于还在生气的阿诺德……或许过个几天就会把今天的事抛去脑后了，她是这么想的。
只是事实证明，她错得彻底。
第二天一早，当桑恩把那份双倍的工钱送到农场时，他的脸色相当糟糕——茜拉愉快地接过钱往兜里塞时，桑恩的脸因鄙夷和嫌弃而皱得像颗核桃：“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对薇安莉拉说过的话，茜拉眯起眼衡量了一会儿，摇摇脑袋一摊手：“我想是没有的，殿下可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可能因为我几句‘无心’的话而做些什么的。”
“我当然不是问你这个！就算你真对殿下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阿诺德先生也会处理——可你是不是对阿诺德先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男孩儿闻言顿时急得跺脚，简直是想要抄起自己身上背着的布包往她脑袋上扣——“先生今天早上叫我过来的时候看上去很生气！一定是你昨天晚上又给先生添了什么麻烦！”
扁了扁嘴，她心虚地翘起嘴角笑了笑，像是安抚他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看起来有那么恶劣吗，小鬼？虽然这次好像问题的确出在我……”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暴躁地推开她的手，桑恩的脸颊因焦躁而开始泛红，不耐烦地瞠视着她。
“唔……我就是不小心提到了阿诺德先生的性向什么的——哦好吧别那种表情，要知道我当时因为替他挡了很多酒，已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当然知道这么直白地提到性向对一位先生来说很不礼貌……”
“怎么可能只是不礼貌！你这个疯女人！”脑内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桑恩几乎要爆跳如雷，如果不是良好的教育让他还顾及基本的绅士礼仪，他恐怕要跳起来揪住茜拉的衣领咆哮：“阿诺德先生的性向很正常！他不喜欢男人！没有女性情人也只是因为还没有哪位女士能吸引先生而已！你……你这种主观的猜测太不靠谱了！简直就是对先生人格的玷污！”
“哦上帝，冷静点桑恩——我错了，我错了好吗？”摆摆手头疼地后退几步，茜拉紧张地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重重地叹了口气，受不了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向你郑重地道歉，并且保证我会找到阿诺德先生对此事道歉——怎么样？我亲爱的男孩儿，拜托你不要再嚷嚷了，农场主先生要是知道我在工作期间和你闲扯的话，我那点儿微薄的薪水又得打折扣了……”
“你得遵守你的诺言！”桑恩两手叉腰警告似的瞪着她，才扭过头从装满今早要卖出去的报纸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塞给她：“这是新的任务，会是长期工作，也算是你头一次以阿诺德先生的线人的身份接受的工作——不要出差错。”
“线人”二字落入耳中，金发女人立即精神起来，接过纸条扫了眼上头的内容：“Georg?Jenson？”“德意志商人，曾经和我们的情报局做过情报交易，但同时也是个老滑头——他是双面间谍，金钱能让他变成任何人脚边只会流口水的哈巴狗。”讥讽地看了眼那个名字，桑恩不屑地轻哼一声，“你去接近他的儿子Peter，然后观察看看那个狡猾的老头在跟什么人来往——他们近期打算居住在这个镇子里，一定会想办法获取列支敦士登的情报。”
“听上去很有意思。那位可爱的彼得先生长什么样子？我想我必须知道这一点，不然怎样去接近他？”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去一间酒馆吃晚饭吗？他最近几乎整个晚上都会待在那里，不过时间刚好在你走之后不久——如果你稍微待晚一点，机会自然就来了。”
点点头，茜拉狡黠地一笑，将纸条塞进了衣裙的口袋里——酒馆？的确是个搭讪的好地方，上帝保佑这位彼得先生是个单纯的小伙子，那么她既可以完成工作，又可以得到一些她需要的东西了。
就像是回应她内心欢愉的祈祷，这天晚上和彼得?詹森的见面简直让她乐坏了。彼得是个年轻的男人，没有德国人惯有的沉默和拘谨，反倒是开朗而又单纯——这让她很快就找到了引起他注意的方法，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每晚都会在酒馆待到接近黎明，尽管代价是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白天在农场的工作效率降低，她也还是成功地让这个没有多少心机的小伙子爱上了她。在这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儿迫不及待地向她示爱以后，她终于有机会被邀请到他在镇子里的家中，接触到了那位唯利是图的乔治先生。
她的任务进行得相当顺利，只是因为一直忙于应付这对父子，她甚至没有时间去公寓二楼的办公室找阿诺德道歉——而每天早晨来到农场从她这里获取乔治动态的人都是桑恩，两三个月下来她根本没有再见过这个铂金发男人的身影。
虽然知道阿诺德的住处一定不是在那幢公寓，但毕竟前段时间他时常因为工作而在公寓的办公室过夜，茜拉以为不论如何自己都是有机会再和他碰面的——可是等到三个月过去，当深秋这个忙碌的收获季节到来时，她才终于确定并不是自己没有碰巧遇见过阿诺德，而是阿诺德不想见她。
这个认知让茜拉开始焦躁——太长时间内掌握不了阿诺德的行踪对她百害无益，她没有办法确认那块基石的行踪。
更何况……她以为她能够跟阿诺德好好相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半更，明天补全。
阿诺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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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全。
今天应该还会有一更~
Orz晋江小受又抽了，这回是把留言内容抽得一干二净，连作者回复内容都抽掉了……
我……我是多想看到你们的留言啊嘤嘤嘤嘤
23
23、问候您的危险二...
秋季的好收成激发了农场主的好心肠，往常勤快的伙计都在万圣节前夜得到提早收工的待遇，茜拉自然也在太阳落山前就早早地回到了公寓。
随意清理了一下房间里的衣橱，她满意地将过冬需要的厚实衣物一件件整理好——成为商人儿子的女友当然不需要再为吃穿发愁，更何况她在接近詹森父子的同时还能拿到秘密情报局的工资，足以解决物质方面的难题。
打扫过屋子以后，茜拉便挽起袖子开始给公寓的三楼布置节日装饰。想到今晚镇子里的小捣蛋们一定会来大干一场，她就干劲十足——尽管那些小恶魔们会理直气壮地说着“trickortreat”，可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他们看上去挺可爱。
等她忙活完时，已到了平时农场收工的时间。前一天已经和彼得说过她今晚没空，因此她也不担心他会突然去农场找她。
在走廊里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茜拉三两步来到楼道口，趴在生锈的扶栏边往二楼张望了一番——夜幕降临后二楼的办公室依旧没有一点灯光，相较起三楼的节日布置更是显得冷清而幽森。
哦，即使阿诺德先生今晚又不会出现，那他也不至于要这样吓跑她的小客人们吧？
莫名的沮丧感蹿上心头，茜拉有些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回到屋子里拿出两个南瓜灯，提着裙角飞快地跑到二楼将它们挂好，接着又从三楼拿下了三张事先准备的剪纸糊在了二楼的墙壁上——这才让公寓二楼看上去没那么阴森。
双手叉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又踮起脚打算调整一下门口挂着的南瓜灯，好让它调皮的笑脸向外。可就在她专注地站在门前伸手去够那个南瓜灯时，面前紧阖的门忽然就被打开，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响起：“你在做什么。”
“诶？！”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一吓，茜拉踮起的脚尖一下不稳便向后栽去——好在这个突然从办公室里打开门的男人及时拽住了她的手，不然她可就要形象全失地四肢着地了。
惊险地稳住了脚步，她拍了拍脑袋吁了口气：“谢谢……不过您吓到我了，阿诺德先生！在万圣节前夜忽然从没亮灯的房子里走出来是会吓坏小鬼们的！”
“我说过不经允许不能来二楼。”不着痕迹地收回捉住她手腕的手，阿诺德瞥了眼她挂在门口的南瓜灯，微微蹙起眉心，显然没有要道歉的打算。
“因为您让二楼太冷清了——再怎么不合群也不能一点节日概念都没有吧，先生。”正想要抱怨二楼的阴森感会吓跑她的小客人，茜拉就恍然想起自己对桑恩的保证——倒吸一口冷气，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立马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向阿诺德：“哦先生……说起来我这几个月都没有再见过您的脸——您还在生气吗？那次舞会的事是我的错，实在很抱歉……我向您郑重地道歉！您就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