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动用了神力,身上的溃烂便越发变本加厉地肆虐起来,湛离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便拽住杀意渐浓的子祟,厉声道:“这是太阳神鸟,动不得的!还想遭天谴吗?快走!”
说罢,便强忍着周身宛如凌迟的灼烫感,腾跃而起,险险擦着树枝和三足乌的火球,就往头顶的出口而去。
而三足乌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尖利一叫,阵阵鸦鸣振聋发聩,迅速飞到到了他们头顶,躲在火球之中翅膀一挥,岩浆便如雨而下!
湛离反应神速,当即扬手神力如风卷一般,将二人裹挟其中,巍然不动,用神力将沸腾的岩浆全部冷却成石子。
只是,在神力的快速运转之下,身上溃烂的伤口也在加速扩大,几乎渗进心肺。
他咬牙忍着一声不吭,企图冲破三足乌的防线,带着子祟冲出地面,然而,太阳神鸟们兄弟齐心,仅一瞬迟疑之后就追了上来,九个太阳水泄不通地挤在了出口,洒落的岩浆大雨倾盆,高温之下,只消片刻就烧穿了他的飓风。
眼见着越来越高的温度逼人而来,岩浆几乎要落到他身上,而他竟不知为何反应迟钝,子祟没有多想,先反客为主一把把他拉进怀里,一个旋身漆黑的煞气如火,自他脊背处暴涨起来,然而却依然无法与九只三足乌的力量相抗衡,滚烫的岩浆,就这么穿过煞气,灼在他背上。
等活地狱刀轮处的刀林火雨他也受过,早就惯于疼痛,只轻轻闷哼了一声,紧紧把他箍在怀里,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煞气紧接着神力充斥在拥挤的窑洞里,却被太阳的光芒一逼再逼,即使有煞气包裹,脆弱的袍角也在更高的温度之下,自己燃烧起来。
……该死!
☆、岁月静好
“子祟!左边!”
他敏锐感觉到怀中人正在从右边挣脱他的怀抱,连忙忍着高温和烧起来的衣服,尽力爆发出最大的煞气,一边挡住头顶足以炼金的太阳,一边向左边窑洞的腹壁轰一声炸出一个坑洞来,仅刹那迟疑,湛离就同时轰向了右边。
——然而力量在高温凌虐之下所剩无几,用尽努力也只炸出一个小小的坑。
幸运的是,前后两次炸裂,吸引了三足乌的注意,堵得满满当当的出口,总算因此而露出了纤毫的缝隙。
“走!”
湛离憋了口气,溃烂的伤口已经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到脸上,一把抓住子祟。就往那缝隙里冲出去。
他所剩无几的神力难以维持两个人的结界,更无法支撑两个人一齐奔赴出口,即使那刺眼的光芒宛如凌迟一般剜剐着他的皮肤,连衣服都烧了起来,却还精准地计算着自己的力量,在最后一瞬,甩手一抛,将子祟推出出口,而自己,却在烈火之中,直直又向下坠去。
子祟一个旋身平稳落地,随后往下一扑,堪堪抓住了湛离溃烂到脱皮的手,烈火顺着袖子攀爬到他身上,他也不顾,用力向上一拉,两个人火球似的,抱在一起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那一瞬,他满脑子只一句话——
“愿随神君,天涯咫尺,不离不弃。”
这一次,换他来把他拽出这深不见底的归墟。
幸好三足乌是受到鵷神管辖的,鵷神负责调解日月时辰,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升起又或者落下,都必须遵循鵷神的安排,三足乌十兄弟,同时却只能有一只离开汤谷,灼烈的太阳无法追击过来,而陡峭的山坡又正好让他们俩灭了火,只是,烧伤和精疲力竭让他们俩最后都晕死过去。
相较之下,子祟的伤势要轻得多,他在天黑之前就挣扎着醒了过来,一身狼狈,衣服的袍角被烧得七零八落,手掌之间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连头发都被燎了一部分,满手的血,他低低沉吟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这不是他的血。
是湛离的。
他连忙环顾四周,便见湛离就躺在不远处,连忙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见他身上几乎脱了一层皮,就连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此刻也堪称面目全非,青锻的白衣更是烧成了焦炭,跟血肉黏连在一起,惨不忍睹。
“湛离!湛离!”
奈何那厮双目紧阖,虽有气息,却全然没有回应。
这可苦了子祟。
他前生近千年岁月,该受的不该受的伤都受过,该吃的不该吃的苦也都吃过,天下万般苦生计,唯独没有照顾过病人。
眼见着天暗下来,只能学着以前破虚的模样,艰难地生起了火,却被烟呛出了一脸的灰,险些又灼了衣服。然后将湛离身上已经碳化的衣服一点点剥落下来,那些柔软昂贵又舒适的布料,早在烈火舔舐下,硬化成了片片鳞甲,他颤抖着碰一碰,就渗出血肉和轻轻的呻丨吟,只能格外小心——他大抵近千年来,都没有这么小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