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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193)

“好多了,已不觉得疼。”我说着,瞅瞅她,“公子上朝去了?”

“当然是,你看现下是何时辰?”说罢,她看着我,笑嘻嘻,“霓生,你是故意起迟,让我侍奉桓公子更衣上朝的吧?”

我:“……”

“霓生,”惠风拉着我的手,一脸娇羞,“你真好。”

我扯了扯唇角。

莫名的,心里竟有些庆幸。

我不知道昨夜的事,公子怎么看,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虽然从醒来开始,他的脸就一直在我心里到处晃……

“是公子让你来看我?”我瞅瞅惠风,问道。

“正是。”

“公子可还说了什么?”我话才出口,忙补充道,“我未曾早起服侍,他可生气?”

“不曾。”惠风道,“他只说他今日要随温侍中去一趟辟雍,或许会迟些回来。”

我了然。辟雍就在太学的附近,乃是礼教仪式之所,每逢初一十五岁时节日,各官署的高官重臣时常会去行礼,其中自然也包括散骑省。温禹会带上他,想来的确对他甚为看重。

惠风说着,娇羞一笑,用手肘推了我一下,嗔道,“霓生,你从前骗人。”

“我哪里骗人?”我问。

“你从前总说桓公子不过就是生得好些,脾气又差又冷傲,还挑三拣四,什么也看不上。”

我讶然:“不是么?”

“当然不是。”惠风双目春情荡漾,“他不过言语少些,可说话之时,乃是温和有度,全无盛气凌人之态。”

我觉得惠风当真是无药可救。

“是么。”我忽而想起桓瓖那办法,故意道,“或许他待你不同。我昨日说的那试探之法,你可用过?”

“昨日我侍奉桓公子去浴房的时候便用了。”惠风说着,神色又沮丧下来。

看着她的样子,我已经明白了结果,心情却莫名地轻松起来。

“哦?”我颇有耐心地问,“如何?”

惠风红着脸,道:“我与他对视还不到两下,便自己转开了。”说罢,她望着我,可怜兮兮,“霓生,我可是甚为无用?”

“怎会?”我拍拍她的肩头,“莫放心上,想来此法也做不得准。”

惠风道:“是么?你怎知?”

因为我也一样。

我神色自若:“这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得,想来是哪个不正经的人无聊时想出来的,我等纯良之人,还是莫当真为好。”

惠风听得这话,终于露出安心之色,微笑着松一口气:“正是。”

公子虽然不在,但沈冲那边仍须得我去服侍。

我与惠风说了会话,洗漱一番之后,走出门去。

与昨日一样,沈冲又在温室里摆弄他的花木,我姗姗来迟,他也并无愠色。

“听说你昨夜摔了?”沈冲问,“现下觉得如何?”

想来公子背我回来的事他也知道了。

我神色如常,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淤青,歇息一夜已经好了许多。”

沈冲了然,并未多说,只让我行路多注意些,莫再摔倒。

我应下,亦如昨日一般,继续陪着他给花木浇水。

“霓生,”沈冲忽而道,“你昨日还欠我一个故事。”

我一愣。

蓦地,我又想起了昨夜的事。

心里再度后悔起来,我昨夜要是继续沉迷于沈冲美色,留在他房里讲故事该多好,后面的事便不会有了。

“表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我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问道。

沈冲神色随和:“自是由你。”

我想了想,道:“表公子喜欢花草,我等如今在这温室里,说个花妖报恩的如何?”

沈冲莞尔:“好。”

于是,我便给他说了一个牡丹花被书生所救,幻化为人形报答的故事。

听完之后,沈冲皱了皱眉。

“这花妖竟是死了”

我说:“也不是死了,便是打回原形,只得重新修道。书生只有等待来世,才可与之再续前缘。”

沈冲颔首,笑了笑:“只怕便是来世再聚,二者亦不得白首。”

我问:“怎讲?”

沈冲道:“人与妖本非一界之物,逾越而为,自是难得善终。”

我哂然。

这个故事,我不久前也给公子讲过。那是从谯郡回雒阳的路上,公子在马车上穷极无聊,又不肯去骑马,便总让我给他讲故事。

与沈冲一样,他也说就算有来世,书生与花妖亦非良缘。不过,理由却是全然不同。

“一个男子,连爱慕之人也无法回护,竟还串通老道一起算计。如此糊涂,可见书都读到了狗腹中。我若是那花妖的亲眷,定然教她此生报了也就算了,若再修得道行,当离那书生远远的。”他一脸鄙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