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檀郎(194)

我那时听着这话,啼笑皆非:“可那花妖爱慕书生,或许报恩不过是借口。”

“那何必为人?”公子不以为然,“那书生待花如痴,待人却不时好歹,若她继续做花,当可受书生呵护一世,而不必受那世事之苦。”

我觉得公子不愧是长公主的儿子,总能看到利害之处,以至于就算是听个故事,也总是不解风情。

“那公子若是书生,又当如何?”我问,“花妖那般绝世之姿,公子见了,未必不会像书生那般心动。”

公子却看着我,道:“那未必。我知道我爱的是花,便会一生一世只陪着花,不会去想旁事。”

我啼笑皆非。心想公子连动心的女子都没有,竟然说出什么一生一世的大话,真乃无知无畏……

“……霓生?”

忽然间,我又听到沈冲在唤我。

回头,只见他神色无奈,指了指边上的小桶:“取一勺水来。”

我知道我又神游不知处,窘了窘,忙用长勺舀了水,小心地给他面前的花盆浇上。

抬眼,沈冲意味深长。

“你近来思虑慎重,可是有何事?”他问。

我忙道:“无事,只是近来夜里多梦,有些困倦。”

“如此。”沈冲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第77章 火急

将近午时的时候, 沈冲如往常一样用了些粥食,便回房歇息去了。

我直到给他盖上被子,等他睡着,走出房门外, 才忽而又想起了桓瓖说的话。

——挖土剪枝乃是兄弟……

心头一阵无语。

不过或许是因为公子那事, 我已经不甚在意。

算了。心里道,他嘴里出来的主意就没有一个是对的, 想它做甚……

正当我又沉浸心事的时候,一个仆人来找我。

“霓生,”他说,“你不是想吃莱阳梨么?外面有人叫卖。”

我一愣,忙道:“现在?”

“就是现在。”他说, “你让我听到有人叫卖便告知你, 我听得便即刻来了。”

我忙朝外面快步走去, 但等我出到淮阴侯府的外面,到处转了一圈,却并不见卖梨的踪迹。

“想来是走远了。”那仆人摇头道,“只来片刻就走,这般做生意, 如何卖得去。”

我问他:“可听清了几钱一斤?”

他想了想,道:“好像是十钱三斤, 买二十钱还再送一斤。”说罢, 他笑嘻嘻, “霓生, 你既是想吃,下次他再来,我便替你先买了,抵算命的钱。”

我已是了然,也笑笑:“那可是算命的钱,抵了就不灵了。且莱阳梨你们都不会挑,我挑了才好吃。”

桓府后院里那棵我与曹叔打暗号的石榴树下,有一个猫洞。

那日离开桓府之前,我先在石榴树的枝头上搭了一根枯树枝,看上去,就像刮大风时从别处吹来的。

这是我在淮南与老张分别时相约的暗号。那时,老张问我,等他回了雒阳,要告知我后续之事,如何与我联络。我便与他约下了这卖梨的吆喝,并告诉他,如果那石榴树上有枯枝,便说明我在淮阴侯府。

这个仆人在淮阴侯府的门房用事,在我这里算过两次命,与我关系不错。来到淮阴侯府之后,我告诉他,如果听到府外街上有人叫卖莱阳梨,便要速速告知我。

不想老丈这么快就找来了。算算日子,倒也是合适。我随着公子去了谯郡,老丈先前也说过回程时要去一趟荆州,过了这些日子,想来他事情都办妥了。

恰好午后无事,我与府中的人说要回一趟桓府,径自出了门。

雒阳街上热闹依旧,一路出来,我看到不少京兆府的人在街上巡逻,骑着马,神气昂然。

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说来,这其实还是曹叔那事。因得荀尚的那一万金不知去向,又兼曹叔那假扮之事,如今赵绾可谓焦头烂额。皇后并不全然相信他说的话,只是此人掌管京兆府多年,又肯及时见风使舵,庞氏掌权后一直殷勤讨好,故而还把他留任。只是那一万金究竟是大数目,皇后并不甘心就此放过,于是责令赵绾严加追查,务必三个月内将金子找出来。

这着实让赵绾头大。故而虽然宫变已经过了两个月,他仍然不敢松懈,搅得雒阳到处鸡飞狗跳。他不仅每天让京兆府的兵马正事不干,只查问金子,还身体力行,每日亲自出去巡视,唯恐查问的人偷懒不干活。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路过街上的时候,看到了墙壁上张贴着当夜嫌疑人的画像。那上面画的无疑是曹叔,但眼鼻歪斜,严重走形,甚至连胡子也没有画对,与未易容前的真人更是相差万里。就算哪天曹叔大咧咧地站在京兆府的人面前,他们也不会认出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