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魔女苏珊+斗龙之夜+鲸的灭绝+九州·梳头娘子+猴王+久久(13)

作者: 於意云/lyricinhue 阅读记录

湖面波光直投进水阁,柱子上,帘子上,坐席上,到处都明晃晃的,一漾一漾,像许许多多弯弯曲曲的刀,要凌迟了所遇见的一切。一只白鹭哑声叫着落在水边,慢腾腾地扑了扑翅膀,猛探头,从水里啄起一条小鱼。“大行台尚书令是家兄。”狭长眉目的主人开口却是让她意外,“我叫毓瑧,你或许听说过,我还有个弟弟叫毓植。此是祖宅,家兄未娶,我们两个不便僭越,没议亲,所以没分爨。妾不妾的倒没必要,不过你打算跟谁呢?”她把牙关也咬紧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谁出钱便跟谁,是这样吧?她却答不出。家破了,抛头露面地在外行走,毓府二公子的名声真是如雷一般灌进耳朵里来。如果客人不肯饮酒,他就将劝酒的侍婢杀掉。去某将军家做客,将军将冒犯了自己的小妾囫囵地放在蒸笼里做成了菜,端上宴厅,揭去笼盖,那早已熟透了的美人还敷着胭脂,穿着华服,宛然如生。满堂宾客都坐不住,唯独毓府二公子从从容容地拿起镶金的乌木筷,专挑美人胸前和大腿内侧的膏腴,就着葡萄酒,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又对将军说,香料配方不对,建议改善。与这些事迹相比,经年累月地眠花宿柳简直就是善举。官员是不可嫖宿的,他便不做官。然而大行台尚书令治家,不喜欢弟弟的风流名声,所以他出入之时倒是收敛行迹,总是换了不显眼的衣服,从角门出去,不带随从、不乘车马,走到大街上雇一辆车往烟花巷去,返程时也只是在附近下车,再步行回转。至于为什么嫖妓,大概是嫌自己家的侍婢虽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无聊之极,宁可花大把银子去寻些别样的乐子。她要成为这个人的盘中餐吗家兄疑心很重,你要是跟他,大概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随手抓起扇子,抵着她的下巴,详细耐心地解释,“你要是跟我小弟,他兴许会让人活剥了你的皮,那你倒是可以清清楚楚知道自个儿的死法了。”她只能成为这个人的盘中餐吗?“至于我呢,我不会吃了你,也不会随便要你的命。”狭长眉目眯了起来,闪过一丝满意,那是蛇或者鳄鱼吃饱了,一面懒洋洋地晒太阳,一面慢悠悠地消化腹中猎物血肉而引起的餍足,“我也不缺女人。”三百两银子,他一定另有所图了。我只要你穿上斗龙甲。”邪气从他的眼里溢了出来,带着一丝淫靡。依旧算不上下流,因为他根本不是个下流的人,而是黑暗,无比黑暗,就像冷冰冰的蛇忽然咧嘴大笑,大大方方地把毒牙亮给人看,并说“来,让我咬口”。恐惧之外,最先让人想到的只是—一不!不!不!大行台尚书令府中的水景是极妙的,观景之外,更为宽阔水域里养着举世罕见的龙娇。大行台尚书令似乎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看斗龙。风从湖面上猛扑进来,带着腥气。阔大水面总会散发出这种又凉又湿的水腥气,她却觉得是潜在水底的龙娇带着怒意和傲慢送出了挑衅。那龙娇说不定就潜在这水阁下面,听着他们的每一言、每凉意从小腹处升起,细细的,还长着尖尖的牙,一直升到心窝,盘成一个结,绞着,咬着,她喘不上气。不是菜,不是家具,不是摆设,不是偶尔用来擦擦汗的手巾。她是武官的女儿,年轻美貌之外,看起来比一般的闺中小姐强健,所以他要她穿上斗龙甲,做一个与怪物厮杀的怪物。

大行台尚书令。惊天大案。牢狱之灾。三百两。做牛做马,任杀任刚,来这里,就是拼命。与龙相斗如果说不,现在就输了“我穿。”她战抖着回答二十七岁就当上大行台尚书令,毓隆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平气和地说,他完全能够胜任这个职位;说得再露骨点,仅是大行台尚书令之职,似乎还容不下他全部的才干和抱负。诚然,作为世家门阀的嫡长子,他人仕入得容易,天经地义。不过他十五岁时就开始当家,管教两个同胞的弟弟,家道非但没有败落,反而比上辈在家时更盛。但这变化很安静,很小心,很不惹眼,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主动请缨,领上都护一职,只用两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场有燎原之势的叛乱,又在班师之前,带了数名随从潜回京城,暗中布置,将那些计划准备捅他几刀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这时才有人恍然,蛰伏十年实为蓄力,如今想把那冲天而去的人再拽下来,大概已失了起手。然而毓隆的青云之势似乎才刚刚开始。二十六岁任大都护,十七岁任大行台尚书令,这简直是抟羊角扶摇而上,令人瞠目结舌,并暗暗揣测,该不会不到三十岁就当上司空或太尉吧?不,毓隆或公开或私下地跟人表示过了,做到大行台尚书令,他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克己奉公,他没有其他想法,绝对没有。看来是真的,他没安插自己的弟弟担任要职。毓臻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或许不堪大任。那毓植呢?据说小公子幼时也有神童之誉,可惜十岁那年患上了无名的疯癫之症,突然发起狂来便持剑乱砍,杀伤侍婢之事屡见不鲜。及至后来越发狂暴,闻雷便惊,继而躁怒,披发跣足地在雨中奔走,仗剑向天,叫嚣唾骂,无人能阻。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天雷被他手中长剑引下,将他劈翻在地,他居然侥幸不死。下人们将他抬回屋中,他从奄奄一息之境回过魂来,终于安静了,却添了一个如恶鬼般的怪癖行径,有时忽发兴致,便选肌肤白膩之侍婢,将她后背连同腰腹的皮肤完整剥下,鞣制为极软的平滑细革,充作画纸,专绘曼妙天女之形。因此世人皆说,小公子早已被恶鬼附体,所以才遭天雷劈打;可惜恶鬼借他的人身躲过雷劫,所以毫无顾忌地猖狂起来了两个弟弟,一个荒淫无耻,一个暴虐如魔,大行台尚书令多半也头疼。自家兄弟帮不上忙,他便大力提携寒门子弟为已所用。自来寒门子弟是不能当官的,充其量只能做不入流的品级极低的小官,大行台尚书令这下可犯了诸世家之怒了。此时一项极有趣的消遣游戏流传开来,众人一时追逐新鲜,倒把对大行台尚书令的不满按了一按。这消遣正是大行台尚书令那不成器的弟弟毓臻发明的——斗龙纨绔弟子斗来取乐的东西实在不少,鸡狗鹅雁,小至蟋蟀,大至孔雀,谁曾养过龙来斗?当然,那不是真正的龙,而是龙娇。至于龙娇的来历,则要从一道罕见的珍馐醢龙烩说起。烹制醢龙烩的食材是还未成熟的冕虫。冕虫生在大江大湖中,非鱼非豚,看起来倒似鼍龙一类,但尾部极短,形态更壮硕,性情更凶恶,周身硬甲遍布,异刺利距峋突,头生三角四眼,又生白色冠鳍,从顶角处延伸至颈,左右又有两道耳鳍,游动时鳍展招摇如旌,华丽如王冕,因而得名。雄冕凶狠好斗,往往数里水面只容一雄。两雄相逢,先将冠鳍耳鳍竖起,比较大小,形伟色艳者为胜。若大小颜色相当,便少不了一番厮杀,至死方休。其实冕虫真正的身体,看起来只是一层扁扁的硬甲,让人误认为是胸腹躯干的部位其实是卵荚。春夏两季,冕虫交配,雌虫巢中产卵,雄虫一旁守护。雌虫一次产卵二十余枚,随即力竭而死,雄虫便将它的内脏血肉吃得干净,再吐出一种极黏的胶,将雌虫残余的鱗甲粘成长椭形状的荚,将虫卵包裹起来。然后雄虫爬上卵荚吐出胶汁,将卵荚粘在自己的胸腹处,又用扁平宽大的后肢将卵荚牢牢抱住,只用前肢划水取食。一个月后,卵荚内幼虫孵出,不过是筷子长短,无鱗无爪,蚯蚓一般,连眼睛也未长出,却已生出尖牙,就在卵荚内相互吞啖。此时雄虫胸腹处的鱗甲脱落,生出数十条触手状的肉刺,探入卵荚中,吸附在夹内肉膜上,如脐带一般,为幼虫提供养料。再过八月,幼虫争斗方止。此时卵荚内只余两三幼虫,已生长完全,但被卵荚紧紧包裹,憋闷欲死,拼命挣扎。雄虫的触手肉刺早已完全化去,与卵荚肉膜合为一体,幼虫就坠在雄虫身腔内,挣跳之时便将雄虫内脏抓伤。雄虫吃痛,在水中上下翻蹿,暴躁如狂,便是遇见丈余长的巨鳄,也冲上去撕咬,乃至将水面渔船掀翻。三天之内,幼虫若不能挣脱,便会闷死在荚中,雄虫亦内脏受创而亡。幼虫破荚而出时,雄虫四分五裂,幼虫跃出水面一丈来高,于空中伸展肢体,然后落下水来,将雄虫残骸吃个干净,随即摇头摆尾,逍遥东去,直入汪洋,待一甲子后,再洄游江湖,繁衍生息。为给幼虫提供营养,雄虫需大量进食。但携带卵荚,只依靠前肢划水,行动不如先前敏捷,因此抱荚期间,雄虫除了抓捕之外,还能从前爪放出电流。一击之下,方圆五尺水域内的鱼虾蟹蚌尽数麻痹,雄虫便从容挑选吞噬。两虫相争时,亦会相互猛烈电击,不过这往往是僵持不下时的杀招。若对方体力已弱,一记猛击将对方彻底打倒,便可将对方卵荚内的幼虫当自家的美餐;若这一击不能奏效,便是自家精力大打折扣,能逃走便罢,逃不走,也只能充当对方的大补之肴了。幼虫在荚中长到四五月时,鳞甲未生,但虫身肉质最是丰肥爽滑。此时将幼虫取出,剁成肉酱,烹做肉饼,不仅是绝世美味,更有滋阴壮阳、延年益寿的功效,达官显贵皆喜食此物。因嫌冕虫之名不雅,便呼之为冕龙,那幼虫做菜,也美其名曰醢龙之烩。宴请宾客时若能端出一盘醢龙烩,真是令主人家增色不少。因此渔民们便算计时节,捕捞冕虫。雄虫护荚,挣逃不得时拼尽全力放电,此击能将一二人打死。因此渔民事先预备一只活鸡,在将雄虫拉出水面之际,将鸡丢入水中,耗去雄虫险恶杀招。幼虫一旦被从卵荚中取出便死亡,如此做成菜也失了滋味、少了药效,于是渔民们将卵荚从雄虫怀中活剥下来,幼虫在卵荚中还可存活四五天。用快马运人京城,此一荚价值千金,却是供不应求。即便如此,仍有人嫌幼虫虽活,但少了雄虫养护,于路途中消耗自身营养,算不得尽善尽美,于是有商贩连虫带荚裝在桶中,一齐上路。雄虫渐渐恢复精神,狂怒不已,看管稍有不慎,往往被它挣脱束缚,撞翻水桶。旦落地失水,雄虫不过片刻便窒息而亡,临死之前,卵荚脱落,内中幼虫亦死绝。但若要在卵荚脱落之前将之抢下,又易被雄虫临死一击所伤。为此若要将抱荚雄虫完好无损地送入京城,实则万般艰难。但为谋厚利,仍是有人想尽办法,不惜人力物力,万般筹措。至于京城之内,能得一只抱荚活冕的人,有时也舍不得自家进补或招待亲友,而是当作厚礼孝敬上司,将之派做大功名大富贵的开路先锋了。起初渔民取得幼虫,便将雄虫抛弃。雄虫失了卵荚,极为恼怒,疯狂反击,甚至将渔民扑下水去,直沉入水底。都道此人必是溺毙,不料过得一些时日,有渔民看见一人一虫同在江中漂荡,那人被雄虫抓得紧紧,半死不活,正是先前被雄虫扑下水去的同伴。在水中溺了数日居然还有气息,实令人惊骇,以为鬼怪。原来雄虫特性,失了卵荚后再抱得活物,只当是幼虫失而复得,便不顾一切地牢牢抓住,触手肉刺直钻入人体,血肉融做一处,竟为那人提供了营养,虫鳃能在水下呼吸,那人竟也不至气绝。只是雄虫没养过这么大的累赘,觅食游水都十分辛苦;那人在水中也只能勉强活动手足,偶尔才抓些生鱼生虾来吃,沉沉浮浮,始终上不得岸。渔民们将这一人一虫捞上岸,雄虫离水,又凶暴发作,不多时那人便断了气,随即雄虫亦死。原来雄虫垂死,亦不再爱护后代,将卵荚内的生气吸回自身,以延续性命,再断开触手肉刺,以图再返水中,另谋延续,是以失水之后,卵荚遭弃,幼虫先亡。那雄虫将活人认作是卵荚,在水中时慷慨给养,离了水便将人血中的生气尽数吸走,但毕竟已成共生之局,虽延长一瞬性命,终究不能独活。因雄虫暴烈,为捕捞雄虫而被扑下水去的人也有好些,这种人一虫共生的离奇之事也发生过三五次。人多以为不吉,但见此类,一律捞上岸来,令其双亡。这种奇闻京城中人也曾听说,正所谓江上行人但爱鲈鱼,不见小舟风波险恶,既吃得醢龙烩延年益寿,谁还在乎那捕龙之人死活。然而这些话传到毓臻耳里,他便选年轻美貌、体态丰健之婢,将冕虫怀中卵荚剥去后,立刻放在婢女后背。几番试验,果然一人一虫合二为一,毓臻便将之养在宅中,以为爱物,又于豪宴之际,邀宾朋临水赏玩。外人乍见一女子头戴鳍冠、身披鱗甲,水中沉浮婉转,十分冶艳,无不惊为神异;听得缘由,皆咋舌不已,因是冕龙与娇女共生,便呼为龙娇了此风一开,再不能止,达官显贵为得珍玩,何惜千金万金,遑命两命。然而雄冕与人共生,仍是见不得同类,若是二龙娇共在一池,依旧剧烈厮打,至死方休。水波翻卷中,但见锐角抵触娇容往返,龙麟掀滔,炫耀映日紫彩,蛮腰击浪,踊跃闭月红颜,尖刺锥胸攒股是绝情狠式,曲距剖腹割喉为取命毒招,流丹滟滟更显雪肤之皓,利爪森森平添碎胆之寒,忽抖鳍旌而威宣,既横玉体已死缠。此情此景,令人血脉贲张、目眩神迷,为此世间兴起斗龙之戏。或是自家豢养的龙娇相斗以娱宾客,或是两家约斗以争输贏。但凡一场约斗便是盛事,总是提前数日便广布消息,无数人想方设法,以求一观,赌注之金,百万难计,更有酸腐文人兴诗作赋地咏叹此等奇景。因听闻大行台尚书令毓隆亦爱观龙娇争斗,便有谄媚之人道,为避大人之讳,不提斗龙,但称“斗娇”。附和之人皆赞曰,双娇在水,既竞美竞艳,又逐力逐勇,“斗娇”二字,实是大妙;又道域外番邦,多兴角斗,不过是命健奴相互搏命,或与狮虎拼杀,虽有些趣味,未免粗糙狼藉、唐突污秽,终不如我朝文明华贵,才能有此雄奇娇艳兼得之赛要培养上等龙娇,除选用美貌丰健之婢、雄壮凶猛之冕,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将冕龙在女子后背放得端正。否则所得龙娇不仅形体扭曲,水中游动更受阻碍,用作赛斗,难免落了下风。因此行家术语,将被剥下卵荚的雄冕称作斗龙甲,选来培养龙娇之女则名穿甲奴,评判龙娇优劣,首先便看斗龙甲穿得正不正了。据说发明这些新鲜词句的正是最先养出龙娇的毓臻,而他豢养的龙娇,每一只都端正无比、凶悍绝伦比起冠鳍华丽、体型雄健的抱荚冕龙,穿甲奴倒来得容易。京城里的人贩子们兴起了这门好生意,主顾上门来,牵出一列穿甲奴任君挑选。若龙娇只做观赏用,首选货色无非容貌出众、身姿妖娆、皮肤光洁细致无有瑕疵;若为竞斗之娇,体格健壮、行动敏捷更是必要。许多人买了穿甲奴,便急急忙忙地把她与冕龙放做一处,毓臻从不这么干。当他选定了穿甲奴,便把她精心饲养起来,每天给她吃鸡蛋、精选的牛羊肉,还有从北疆运来的最好的奶骼;他还请了武师来训练穿甲奴格斗搏击之术。如此至少过两个月,才算作好了初步准备。他总是同时养着三四个穿甲奴,一旦得到上好的冕龙,便选出状态最佳的一人穿斗龙甲,所得龙娇俱是上等。因而人们都说,二公子真不愧是玩斗娇的大行家。然而,头一天才三百两银子买了她,第二天他便说:“明天你就穿斗龙甲吧。”她呆了,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她才在这大行台尚书令府中待了天,这一天,刚刚够她从极度的疲惫中勉强恢复精神。再等,龙要老了。”他一面懒洋洋地说,一面靠在一只小几上,用青玉挖耳掏着耳朵,舒服得眯起了眼所谓龙老了,是指抱荚雄冕生出的触手肉刺和荚内肉膜完全融合,那时候强剥下来的冕龙就很难和人生在一处,荚内的幼虫也长出了鳞甲,不是做菜的好材料了。穿甲奴随时可有,时机正好的冕虫却不常得。说起来这仅有的一天休息也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刚刚运抵的冕虫,要让它们稍微熟悉一下环境,顺利进食,不那么狂暴而已。如果害怕,”他继续懒懒地说,“想反悔,现在走我也不留害怕?那是当然的。但不能反悔,反悔就得把三百两银子还回来。她咬着牙,不悔。“穿了斗龙甲,可就六亲不认了。”他挪了挪小几,换了个方向舒服地掏着另一只耳朵,“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比如情我不是计较的人,让你们乐一晚也没什么不可以。”

上一篇:君子行 下一篇:好喜欢你呐 [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