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反应了一会,才想了个明白。
他豁然站起身几步上前拎起主事,怒不可遏道,“你竟敢谋害兄长伤我孩儿?!”
“小仙不敢谋害天帝,”不成想平素唯唯诺诺的披香殿主事在火神盛怒之下竟毫不退缩,反而厉声问道,“敢问火神,在你心中,陛下和子息到底孰轻孰重?!”
旭凤一窒,到底是天界战神,听主事这话如何还能不明白。
润玉是条水系应龙,与火灵天生相克。
原来竟真的,又是他伤了他。
这一次,还搭上他们的孩儿。
“怎么会……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他茫然的后退几步,抬眼看榻上的润玉,又红了眼眶,神色惨戚颤声道,“竟,是如此吗?”
“小仙守了披香殿千万年,从未见有凤凰剥离涅槃神魄转接于他人之躯的先例,更未听说应龙一脉能以男子之身生儿育女。陛下阴差阳错得了殿下您的子嗣,这本就匪夷所思,更别说你们二人天生灵力相克,水火难容。”主事趁势站起来,边暗自活动发麻的腿脚,边苦口婆心道,“陛下将将登上帝位,案牍劳形精力不济,又每日受腹中火灵煎熬,怎能安好?早先陛下在省经阁昏倒,歧黄仙官就已查探出陛下脏腑之中有多处灼伤,只因那凤凰神魄伤势才隐忍未发。可是殿下您灵魄归位后,陛下体内失了平衡,纵是应龙之身伤势恢复极快,也难以招架得住小殿下诞生之前这些个日夜的灼痛,长此以往,莫说吐血不止,就是生生将陛下那身骨血烧干也不足为怪!”
主事一番话让旭凤跌坐在床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形容狼狈,衣袍上皆是润玉的血。再一抬头,看见了他的兄长。
润玉,本是皎洁如月不染纤尘的谪仙,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摧残成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并不愿事态发展至此。子嗣,帝位,甚至是名正言顺站在润玉身旁,这些,他通通都不愿想,不敢想。谁又能察觉到堂堂火神心里想的,从头到尾便只是兄长润玉能够好好的,嬉笑怒骂,鲜活生动,而非这么无知无觉的躺在那,木偶一般。
“可还有其他什么办法?”旭凤颤身问。
主事却避而不答,“陛下腹中瘀血已吐出八九,想来能缓上几天。”
旭凤默然。
心下却也有了决断。
润玉能够接受那个偶然与他们结缘的孩子,他已经很开心了。
不能再贪心,去奢求什么别的。
旭凤抬起手臂,掩住双目,抿了几次干裂的唇,终是哑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了罢。”
(一百二十四)
旭凤还在感伤,老君旁观了许久,先站不住了。
“主事说话,怎么比老夫还要磨叽。”仙风道骨的老头儿一甩拂尘,道,“殿下莫慌,此事还有转寰的余地。”
“诶我还没说完呢……”主事连忙拦下老头,还没让火神殿下悲痛万分大彻大悟,万一他觉悟不够临时反悔,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停下。”旭凤心下却燃起了希望,他不再让主事继续表演,而是爬起身喝止了主事,让他继续跪着,接着凑到老君跟前,迫不及待道,“请老君指点。”
老君抚了一缕长须,慢悠悠道,“要保陛下与小殿下两全,倒也不难。”
旭凤眼神一亮,却听老君又道:“只是……”
“只是什么?”火神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还得火神殿下助力一二。”
“那是自然!”旭凤斩钉截铁应道。
“嗯。”老头点点头,话头一转,“不过……”
旭凤连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这关乎陛下性命,还望殿下摒弃杂念,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这话说的,叫旭凤摸不着头脑。
老君见他一脸莫名,便瞅了主事一眼,语气里透着些心虚,又透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道,“殿下可还记得,方才,老夫让您喝的那碗药。”
“记得。可是有什么不妥?”旭凤心下不安,那碗药他给润玉喝了大半。
“并非不妥,而是……”
意料之中的停顿并没有让火神烦躁,旭凤耐心问道,“老君但讲无妨。”
“那药,倒也无甚危害,不过是令灵台略微通透,元神纳物更为方便罢了。”老君笑呵呵说。
旭凤满头雾水,元神纳物?
主事在一旁憋得慌,见老君不愿再费唇舌解释,不由插嘴道,“水火不容,火还能不容火嘛?简言之,那药就是方便让火神殿下您将小殿下引至体内温养,这么一来,既解了陛下燃眉之急,又能保全小殿下,正是两全其美。”
(一百二十五)
不眠不休的在璇玑宫守了将近两天两夜,尽管有些疲累,但润玉手指微微一动,旭凤还是立马感知到了。